周芸腿一软,差点摔倒。李墨扶住她,声音也沉了:“怎么会在这儿?”
他蹲下去,伸手把箱子拽出来。箱子上沾着泥,铜锁还是锁着的。
他晃了晃箱子,里面传来“咔嗒”声,和下午一样。
“谁把它放这儿的?”周芸抓着李墨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
李墨没说话,盯着箱子看了会儿,突然伸手去掰铜锁,锁锈得厉害,他掰了几下,“啪”一声断了。
箱子盖弹开一条缝,那股腥甜味瞬间涌出来,比下午浓了十倍。
周芸别过脸,不敢看。李墨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箱盖。
箱子里没有衬布了,那个白色的东西露在外面,不是骨头,是半个头骨,上面还沾着点腐烂的皮肉,眼窝黑洞洞的,正对着他们。
头骨旁边,放着个旧身份证,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
李墨拿起身份证,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周芸凑过去看,看清照片上的人时,浑身的血都凉了——是李墨。
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李墨,地址是邻市的,出生日期比现在的李墨大五岁。
“这……这是什么?”周芸声音发飘,“假的吧?有人恶作剧?”
李墨没说话,手指颤抖着摸着头骨,突然“呕”一声,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周芸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手,刚才在火车上揉她头发的手,现在指甲缝里也沾着黑红色的东西,和那只从床底伸出来的手一模一样。
“李墨,”周芸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你……你到底是谁?”
李墨抬起头,脸上全是冷汗,眼神首勾勾的:“我是李墨啊……”
“那这身份证是谁的?”周芸指着箱子里的身份证,“这头骨是谁的?”
李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往屋里跑。
周芸跟着他进去,看见他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是去年他们去邻市玩时拍的,背景是个旧货市场,角落里摆着个深棕色的托运箱,和他们买的这个一模一样。
“去年……我们见过这个箱子,”李墨声音发颤,“当时你说好看,我没让你买……”
周芸盯着照片,脑子一片空白。她记得去年去邻市,确实逛过旧货市场,但她不记得见过这个箱子。
“你再想想,”李墨抓住她的肩膀,“去年那时候,我是不是总说头疼?是不是总忘事?”
周芸愣了下。
去年夏天,李墨确实头疼了好一阵子,还去医院做了检查,没查出什么。他还总忘事,有时候前一天说的话,第二天就不记得了。
“那时候……”
李墨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涣散。
“我在旧货市场看见这个箱子,觉得眼熟,就打开看了看……里面有这个头骨,还有身份证……我才知道,我早就死了。”
周芸浑身一僵,像被冻住了。
“去年夏天,我来这山里写生,住的就是这个民宿……”
李墨低着头,声音发飘。
“那天晚上下雨,我在山路上摔了下去,头磕在石头上……等我醒过来,就在旧货市场了,手里拿着这个箱子的钥匙,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自己叫李墨,还有你的名字……”
他抬起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真的不记得了……首到刚才看见这个头骨,看见这张身份证,我才想起来……”
周芸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的脸很陌生。
她想起刚才床底下的手,想起箱子里的头骨,想起那股挥之不去的腥甜味,原来那不是箱子的味,是他的味。
“那现在的你……”周芸声音发哑,“是什么?”
李墨笑了笑,笑得很难看:“不知道。可能是这个箱子把我装起来,带回来的吧。它想让我找到你,也想让我……认清楚自己。”
突然,院子里传来“咔嗒”一声响。他们同时回头,看见那个托运箱自己盖上了盖子,铜锁“啪”一声锁上了。
李墨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像纸一样,他看着周芸,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烟一样,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周芸站在原地,没动。院子里的风刮进来,带着那股腥甜味,也带着李墨身上熟悉的皂角味。
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第二天早上,老板娘来送早饭,看见周芸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那个托运箱。
“姑娘,你怎么了?”老板娘放下盘子,“你男人呢?”
周芸抬头看她,眼神空落落的:“他走了。”
“走了?”老板娘愣了下,“什么时候走的?我没看见啊。”
周芸没说话,低头看着箱子。箱子上的铜锁还锁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板娘叹了口气:“这箱子……你还是扔了吧。去年夏天,有个小伙子在这儿住,也带着个一样的箱子,后来他摔死在山里,箱子也不见了……没想到是你捡着了。”
周芸猛地抬头看老板娘:“你说什么?去年夏天?”
“是啊,”老板娘点点头,“那小伙子也叫李墨,画画的,挺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周芸看着箱子,突然笑了。她伸手摸了摸箱子的铜锁,冰凉冰凉的。
她终于明白,昨天在箱子里摸到的不是头骨,是李墨的执念。
他忘了自己死了,忘了自己怎么死的,却记得要来找她。而这个箱子,是他回来的路,也是他离开的路。
她站起身,把箱子拖到槐树底下,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埋的时候,她好像又听见了“咔嗒”一声,很轻,像叹息。
回去的高铁上,周芸靠窗坐着,旁边的座位空着。
她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那张去年在旧货市场拍的照片,照片上,她站在摊位前笑,身后不远处,李墨正蹲在那个深棕色的托运箱前,背对着镜头,好像在看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西个字:
“我走了。”
周芸看着窗外,眼泪掉了下来。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山里的腥甜味,也带着李墨身上的皂角味,轻轻拂过她的脸。
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走了。而那个托运箱,会在槐树下,等下一个需要回家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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