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深秋来得早。
十月的风裹着桂花香，却吹不散“星耀娱乐”顶楼VIP包厢里的酒气。
李健成瘫在真皮沙发上，领带歪在锁骨处，手中威士忌的酒液顺着指缝滴在定制西装上，晕开一片深褐的渍。
“李少，”
阿伟——他的贴身保镖兼酒肉朋友——递来支雪茄，小心翼翼地开口：
“董小姐今天去了‘金樽赌场’，和黄超见了一面。”
李健成的手指顿了顿。
威士忌的灼烧感从喉咙窜到胃里，他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在包厢的水晶灯上，碎成一片刺耳的回响：
“黄超？那个被胡一方逼得卖古玩店的废物？”
阿伟缩了缩脖子。
三天前李健成在“蓝鲸夜总会”扇了黄超耳光的事，整个滨海地下圈都传遍了。
他至今记得黄超捂着脸离场时，眼里的狠劲——
像极了十年前，李天霸第一次带他去码头收保护费时，那个被砍断三根手指的渔民。
“李少，”
阿伟压低声音：
“董小姐和黄超在赌场待了半小时。我让人查了监控，他们进了黄超的私人包间。”
李健成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董海燕苍白的脸，和楚天华攥得发红的手指。
他原以为，只要用手段逼董天祥退出物流中心，董海燕就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毕竟，他是李天霸的儿子，是滨海地下世界未来的主人。
可董海燕偏偏不。
她像株带刺的野蔷薇，越是被踩，越要扎得人疼。
“阿伟，”
他掐灭雪茄，起身时西装下摆扫翻了酒杯：
“去‘金樽’赌场，给我盯着董海燕。”
阿伟愣住：
“李少，现在去？董小姐身边有楚天华的人……”
“怕什么？”
李健成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的咬痕——是昨晚，“天上人间”和一个女明星纠缠时留下的：
“我倒要看看，董海燕能装多久清高。”
“金樽赌场”的地下三层，是黄超临时包下的包间。
门内飘出檀香混着雪茄的味道，董海燕坐在红木桌前，指尖着茶盏。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和三天前在医院苍白的模样判若两人。
“董小姐，”
黄超推开门，手里拎着个檀木盒：
“您要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罐’仿品，我让人连夜仿好了。”
董海燕抬头，目光扫过他眼下的青黑：
“仿得怎么样？”
“釉色、胎质、开片，和真品九成相似。”
黄超打开盒子，瓷瓶在射灯下泛着幽光：
“唯一不同的是底部的暗记——我照着您给的资料，刻了‘大宋官窑’。”
董海燕拿起瓷瓶，指尖轻轻叩了叩瓶身。
声音清脆，和真品的闷响截然不同。她笑了：
“黄少爷，你这手艺，不去潘家园摆摊可惜了。”
黄超的耳尖发红：
“董小姐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再改。”
“不用了。”
董海燕把瓷瓶放回盒子：
“我要的不是仿品，是个由头。”
黄超愣住：
“由头？”
董海燕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声音轻得像叹息：
“胡一方最近在压‘古韵斋’的拍品价格，我爸的‘金樽赌场’又和他有合作。我需要……让他知道，有些人，他动不起。”
黄超突然明白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西海拍卖行”，胡一方逼黄超“掌眼”的嘴脸，想起黄子韬在电话里说“小超，别怕，爸陪你扛”的语气。
原来，这场看似荒诞的古玩局，不过是董海燕布的一颗棋。
“董小姐，”
他攥紧拳头：
“我帮您。”
董海燕抬头，眼里有星光：
“黄少爷，你知道我要的‘由头’是什么吗？”
黄超摇头。
“我要胡一方以为，‘古韵斋’有一批能改写古玩史的‘真品’。”
董海燕把檀木盒推过去：
“而这批‘真品’，恰好能证明他在‘西海拍卖行’收的货，全是赝品。”
黄超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起胡一方最近在东南亚倒腾的“文物回流”，想起那些被伪装成“祖传藏品”的仿品——
如果董海燕把这批“元青花”塞进胡氏的拍卖清单，再联合专家出具“真品鉴定”，胡一方立刻会身败名裂。
“董小姐，”
他声音发颤：
“这……这是诬陷。”
“诬陷？”
董海燕笑了：
“商场如战场，哪有不诬陷的？”
她起身，走到黄超面前，旗袍下摆扫过他的裤脚：
“黄少爷，你不是想让‘古韵斋’活过来吗？你不是想让胡一方闭嘴吗？”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
“只要你帮我，我要胡一方的‘金樽赌场’，变成第二个‘蓝鲸夜总会’。”
黄超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了黄子韬在仓库里说的话：
“小超，古玩这行，最金贵的是眼力，最难得的是野心。”
原来，真正的野心，不是守着一家破店，而是把曾经踩在头上的人，踩进泥里。
“我帮您。”
他说。
“星耀娱乐”的监控室里，李健成盯着屏幕里的董海燕和黄超。
阿伟站在他身边，喉结动了动：
“李少，他们……”
“啪！”
李健成一拳砸在监控屏上，玻璃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他想起上周在“金樽”赌场，董海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李健成，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原来，她早就把他当垃圾。
“阿伟，”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阴冷：
“去查查黄超最近和谁来往。”
阿伟递来平板：
“己经查了。黄超三天前见了董海燕，还去了‘古韵斋’仓库。”
李健成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董天祥昨天在电话里的笑：
“小李啊，物流中心的事，我劝你别掺和。董氏和楚家合作，连李总都得给几分面子。”
原来，董天祥早就在布局，而他被蒙在鼓里，像个跳梁小丑。
“李少，”
阿伟小心翼翼地：
“胡氏最近在搞‘文物回流’，听说从柬埔寨运了一批‘老窑’，准备通过‘西海拍卖行’洗白。”
李健成的手指在平板上划动，突然停在一张照片上——
是黄超和胡一方握手的画面，背景是“西海拍卖行”的展厅。
“阿伟，”
他笑了，笑容像淬了毒的刀：
“给胡一方送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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