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馆的灯火彻夜未熄。苏砚卿伏在案前,面前摊着厚厚一叠奏章的副本。这些是朝中老臣们联名上奏,反对她出任女官的“谏言”。字里行间,充斥着“牝鸡司晨,国之不祥”、“女子无才便是德”、“牝鸡司晨,国之不祥”、“有违祖制”等陈词滥调。
她指尖划过那些墨迹,仿佛能触摸到那股来自千年礼教的冰冷阻力。她将这些奏章一一分门别类,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标记,如同在整理一份庞大的“反对者名录”。
“先生,”一名女学生轻轻推门进来,递上一碗热茶,“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苏砚卿接过茶碗,温热的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缓。“不急。这些‘规矩’,总得先摸清它们的脉络,才能知道从哪里下刀。”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却异常清醒。萧景琰赐婚是笼络,皇帝任命她为女官,却是一场更为凶险的“大考”。她必须在朝堂之上,正面迎击这股保守的洪流。
次日,朝会。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萧景琰端坐于太子之位,神情莫测。而皇帝,这位久未露面的最高统治者,竟也罕见地亲临了。
“宣,校书郎苏砚卿。”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
苏砚卿身着新制的六品女官官服,青色长袍,素雅无华,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书卷纹。她缓步走入大殿,脚步沉稳,目光平视前方,没有丝毫女子的扭捏,只有一种学者的清冷与从容。
她走到殿中,向御座行了标准的臣子大礼。
“臣,苏砚卿,叩见陛下,太子殿下。”
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久居深宫的沙哑:“苏卿平身。朕听闻,你便是那‘墨先生’?”
“回陛下,臣曾以‘陈默’之名,暂居将军幕府,为国效力。”苏砚卿起身,不卑不亢。
“好。”皇帝点点头,“朕观你才识,确有过人之处。然,古往今来,官职皆为男子所掌。今若破此先例,任你为女官,恐遭天下非议。你,可有自辩之言?”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反对派大臣们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己看到她跪地求饶,自请退避。
苏砚卿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御座。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陛下,臣无才,不敢自辩。臣只愿为陛下,呈上一份‘账本’。”
“账本?”皇帝微怔。
“正是。”苏砚卿双手将卷轴高高举起,“此乃臣在北疆时,亲手整理的《北疆三州军需度支录》。其中,有三万将士因‘金玉薯’疫病而冻伤致残的明细,有因劣质冬衣而枉死的士卒名单,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庶女谋生 有被‘蚀骨粉’毒害的军粮记录。”
她声音清朗,字字如钉:“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这账本上的每一条人命,是男是女?”
大殿内一片死寂。那些反对的奏章,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臣在北疆,用这双手,核算过每一粒米,每一文钱,救过无数将士的性命。陛下问臣,女子可为官?臣以为,能算清这天下苍生的生死账,便是官。若陛下认为,这双手不够格,那请陛下另择贤能,来算一算这三万将士的血泪,可否?”
她将账本缓缓放下,目光扫过那些反对的臣子:“诸位大人,你们口中的‘祖制’,可曾算过这些?你们口中的‘体面’,可曾顾及这些?若你们能算,臣甘愿退下。若不能,这‘体面’,就让它烂在你们的奏章里吧!”
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金銮殿上。那些老臣们面红耳赤,竟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皇帝,缓缓站起身。他走到御案前,拿起一支朱笔。
“苏卿,”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你这‘账本’,朕,看懂了。”
他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己拟好的圣旨上,重重地批下一个“准”字。朱砂如血,力透纸背。
“着,校书郎苏砚卿,即日起,擢升为五品女官,赐‘紫宸殿行走’之权,专司科举改制与寒门举荐。钦此!”
“五品”!比原定的“六品”还高了一级!这不仅是任命,更是皇帝向整个朝堂投下的一枚重磅炸弹。
苏砚卿再次跪下,深深叩首:“臣,谢陛下天恩!”
她抬起头,眼角有泪光闪动,但那不是屈辱的泪水,而是冲破千年冰封的喜悦与决绝。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幕后的“墨先生”,也不再是被赐予的“女官”。她是皇帝亲点的苏五品,是这场改革风暴中,第一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旗手。
散朝后,苏砚卿走出金銮殿。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抬手,挡在眼前,仿佛要确认这并非梦境。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匆匆追上,将一个锦盒递给她。
“苏大人,这是陛下赐予您的。”
苏砚卿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砚台下方,刻着两个小字:“御笔”。
她抚摸着那温润的砚台,又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紫宸殿。
她终于明白,霍临用兵权为她换来的,不只是生存的资格。
皇帝用这方“御笔”砚,为她递上的,是一把足以斩断陈规陋习的、真正的权力之剑。
而这把剑,她要用它,为所有被“格式”与“祖制”埋葬的“人”,劈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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