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的马蹄声刚消失在巷口，萧云的折扇就叩响了苏卿晚院子的门环。
“苏小姐倒是清闲。” 他摇着月白折扇站在廊下，身后跟着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个个眼神不善。晨露打湿他的锦袍下摆，却丝毫不影响他嘴角那抹假得刺眼的笑，“兄长在北境浴血奋战，你却在府中偷安，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苏卿晚让春桃去收拾验尸司的行囊，闻言只淡淡抬眼：“二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萧云折扇一收，指向院里晒着的草药，“只是听闻苏小姐这几日频频出入偏院，与尸体为伴 —— 兄长刚中了毒箭，你就做这些阴邪事，莫不是想咒他？”
这话像根毒刺，精准地扎在家丁们最忌讳的地方。将军府的下人本就迷信，窃窃私语声立刻响起，看向苏卿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嫌恶。
“二公子慎言。” 苏卿晚按住春桃发抖的手，“验尸是为查案，何来阴邪之说？”
“查案？” 萧云突然提高声音，“我看你是想借机搞鬼！兄长好心护你，你却不知感恩，依我看，你就是个克夫的祸水！”
“克夫” 二字一出，家丁们的议论声更大了。有几个老仆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说萧彻这次中箭，定是被苏卿晚这罪臣之女妨的。
春桃气得脸通红：“你胡说！我家小姐才不是......”
“一个下贱丫鬟也配插嘴？” 萧云眼神一厉，家丁们立刻上前一步，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苏卿晚将春桃护在身后，冷冷看着萧云：“二公子想动我？先问过将军留下的暗卫。”
果然，萧云的脸色僵了僵。萧彻临走前布下的暗卫虽没露面，但萧云显然有所忌惮。
“动你？我可没那么粗鲁。” 他很快又换上笑脸，拍了拍手，“只是看苏小姐连日操劳，特意让厨房炖了安神汤，补补精神。”
两个仆妇端着黑漆托盘走进来，碗里的汤药冒着热气，飘来股甜腻的药香。苏卿晚扫了眼汤色，心里冷笑 —— 安神草的气味藏得再深，也瞒不过她的鼻子。这东西少量能助眠，过量却会让人昏睡不醒，跟蒙汗药没两样。
“多谢二公子好意。” 苏卿晚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只是我向来不喝外人的东西，还是倒了吧。”
说着就要泼掉，萧云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苏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怕...... 药里有毒？”
他故意扬高声音，引得家丁们纷纷侧目。苏卿晚若执意不喝，反倒坐实了 “心虚” 的罪名。
“自然不怕。” 苏卿晚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甜腻的药味在舌尖散开，带着股不易察觉的苦涩。萧云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没注意到苏卿晚抬手擦嘴时，早己将大半汤药吐在了帕子里。
“这才对嘛。” 萧云松开手，折扇敲着掌心，“苏小姐好生歇息，府里的事，有我呢。”
说罢，带着家丁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卿晚的卧房。
“小姐！你怎么真喝了？” 春桃急得快哭了。
“放心，我没咽下去。” 苏卿晚将帕子扔进香炉，看着药汁在火里蜷成焦黑的团，“他想让我睡，我就偏要醒着看看，夜里有什么好戏。”
这时，福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小姐放心，这碗加了醒神草，能解安神草的药性。” 他苍老的手指微微发颤，将药碗推到苏卿晚面前时，压低了声音，“二公子刚才去账房了，说是要支取银两给蛮族送‘礼’。”
苏卿晚接过药碗，温热的瓷壁熨贴着掌心。“他倒是急不可耐。”
“这孩子自小就心性不正。” 福伯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老夫人还在时，就常说他眼尾带煞，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年侧妃娘娘落水，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偏偏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尸体，还一口咬定是意外。”
苏卿晚的手猛地一顿，药汁差点洒出来。“第一个发现？”
“是啊，” 福伯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在苏卿晚耳边，“他说夜里起夜，路过荷花池时听见水声，跑过去就看见侧妃娘娘浮在水面上。可老奴当时就在附近巡夜，压根没听见呼救声。”
没有呼救声？这就怪了。若是意外落水，怎会半点声响都没有？
“侧妃娘娘生前，有块贴身手帕。” 福伯突然换了话题，眼神飘向窗外的海棠树，“是苏绣的云纹，针脚细密得很。她失踪后，那帕子就不见了，连带着她常戴的银镯子也没了踪影。”
云纹手帕！
苏卿晚心头剧震，猛地想起玉簪内侧的云纹符号，还有青铜镜上与胎记严丝合缝的纹路。侧妃的手帕、玉簪、铜镜…… 这些带着云纹的物件，会不会藏着某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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