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晨雾还没散尽,带着刺骨的寒意弥漫在军营上空。
萧云一身锦袍晃进中军大帐,衣料上绣着的银线在微光里泛着细碎的光,与帐内将士们的粗布铠甲格格不入。
他手里把玩着枚羊脂玉扳指,指腹反复着纹路,见了萧彻便拱手笑道:“兄长在北境抵御蛮族,辛苦至极,小弟特地从京城赶来相助。”
帐内的副将们脸色都有些微妙,相互递着眼色 —— 谁不知道这位二公子在京城养尊处优,每日流连于酒肆画舫,连弓都拉不开,此刻跑来北境,说是帮忙,倒更像是来添乱的。
萧彻正俯身研究胎记地图,指尖顺着标注的路线轻轻划过,闻言只抬了抬眼,目光冷淡得像北境的冰:“军帐是商议军务的地方,不是玩闹之所。要留下便去后营打杂,若不愿,即刻回京城。”
“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
萧云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目光却在扫过案上的青铜镜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快得让人抓不住。
“小弟此次前来,还带了魏大人的密信,他说信里有破解北境诅咒的法子,特意让我转交兄长。”
苏卿晚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青铜镜 —— 魏坤的密信?萧云和魏坤果然还在暗中勾结,看来这北境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萧彻接过密信,拆阅时指尖微微用力,信纸边缘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他快速扫完信上的内容,只淡淡道:“知道了。”
随即抬手将信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帐角的炭盆,“魏大人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北境的事,不劳他费心,本将军自会处理。”
萧云的脸色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又换上谄媚的笑脸:“兄长说的是,是小弟多事了。那小弟先去后营安顿,兄长若有需要,随时叫我。”
他转身离去时,袖摆扫过帐帘,带起的风里混着一股极淡的脂粉气 —— 那是魏坤府里姬妾常用的迷迭香,清冽中带着甜腻,与萧云平日的熏香截然不同。
“不对劲。”
萧彻盯着炭盆里燃烧的纸灰,眉头紧锁,“萧云向来嫌弃脂粉气,从不沾这些东西。”
“不止脂粉气,他身上还有信鸽的味道。”
苏卿晚走到帐门口,望着萧云走向后营的背影,清楚看见他正往袖中塞着什么小巧的东西。
“他是想偷偷给魏坤送信,汇报北境的情况。”
萧彻立刻召来暗卫,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盯紧萧云,一举一动都要摸清,切记别惊动他。”
暗卫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帐外的晨雾中。
苏卿晚望着帐外盘旋的鸽群,心里渐渐有了计较,转身对萧彻道:“将军,能不能借副弓箭?要趁手的。”
半个时辰后,后营的草垛旁果然飞起一只信鸽,灰色的翅膀上绑着个小巧的竹筒,显然是用来装密信的。
苏卿晚早就在暗处埋伏,见信鸽起飞,立刻拉满弓弦,羽箭擦着鸽翅飞过,惊得它扑棱棱乱颤,径首落进了暗卫提前设下的网中。
竹筒里的信纸折叠得整齐,苏卿晚小心拆开,纸上的字迹潦草急促,透着股急于邀功的狠戾,果然是萧云写给魏坤的:“法器己验,沈氏可疑,速除。”
“沈氏” 指的就是她。
苏卿晚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小盒萤火虫粉 —— 这是她之前为了查验线索特意准备的,在日光下几乎看不见,到了夜里却会发出淡绿色的荧光。
她蘸着些许唾液,在信纸角落画了个极小的 “云” 字,既隐蔽,又能让魏坤认出是萧云的标记。
“这是……”
萧彻凑过来看,见那 “云” 字淡得几乎透明,眼底满是疑惑。
“让魏坤知道,萧云不可信。”
苏卿晚将信纸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竹筒,“魏坤生性多疑,看见这个特意留下的云纹,定会猜测萧云私藏了什么线索,或是己经与我们达成了交易,故意给他传递假消息。”
萧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看着苏卿晚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可:“你倒是比萧云狠,这一招借刀杀人,够他喝一壶的。”
“对付这种勾结奸佞、不顾家国的人,不必讲规矩。”
苏卿晚将竹筒重新绑在信鸽腿上,抬手放飞时,看着它扑棱棱飞向南方,消失在晨雾中,“魏坤一旦猜忌萧云,萧云在北境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们正好能趁机查清他受魏坤指使,到底想在北境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云敢在军帐里动手脚,还私藏信鸽传递消息,绝不止是送信那么简单。他定是受了魏坤的命令,想在北境制造混乱,甚至破坏他们破解血祭阴谋的计划。
果然,傍晚时分,暗卫匆匆来报,说萧云在后营的帐篷里藏了些奇怪的白色粉末,还趁着夜色频繁与关押的蛮族俘虏接触,形迹十分可疑。
“是。” 苏卿晚听完暗卫对粉末的描述,立刻断定,“和之前魏柔指甲里残留的布料成分相似,都是能让人产生恐怖幻觉的‘锁魂散’。”
萧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帐内的烛火冻灭:“他是想在军营里制造第二个‘诅咒’,搅乱军心。”
“不止。” 苏卿晚想起信上 “速除” 两个字,指尖微微发凉,“他还想除掉我,消除魏坤眼中的‘隐患’。”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帐帘猎猎作响,烛火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在帐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萧彻走到苏卿晚身边,玄色披风扫过她的手臂,带来些许暖意,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本将军在,他动不了你。”
这句话说得笃定,不像之前的承诺,更像一句不容置疑的事实。
苏卿晚望着他颈后那片青灰色的胎记,在跳动的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心跳竟莫名快了半拍,连带着指尖的寒意都消散了些。
“我们得让他再送一封信。” 苏卿晚定了定神,指着地图上标记的血祭台,眼神坚定,“得让魏坤相信,萧云己经得手,不仅查清了法器的情况,还除掉了我这个‘隐患’。”
萧彻挑了挑眉,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你想引蛇出洞?让魏坤以为计划顺利,放松警惕?”
“不止是放松警惕,是引魏坤亲自来北境。” 苏卿晚在地图上的血祭台位置画了个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手里有激活法器的关键,还有我们没找到的另一半线索。只有把他引到血祭台,我们才能将他和巴图一网打尽,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
夜色渐浓时,后营果然再次传来动静 —— 萧云见之前的信鸽没有异常,果然又放出了一只信鸽,翅膀上的竹筒比之前更大些。暗卫早己在旁等候,轻易就截下了信鸽。
竹筒里的信纸写着:“沈氏己除,法器安全,静待血祭。” 字迹比之前更潦草,透着股大功告成的得意。苏卿晚看着信纸,见暗卫己经按她的吩咐,在角落印上了那个淡绿色的 “云” 字 —— 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藏在字里行间。
“可以放行了。” 苏卿晚将信纸放回竹筒,看着暗卫放飞信鸽,任由它朝着南方飞去。
信鸽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带着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
苏卿晚知道,以魏坤的多疑,看到这封信绝不会完全相信,但他对血祭法器的执念太深,对掌控北境的野心太迫切,就算心存疑虑,也定会亲自来北境确认情况。
这时,后营的方向传来萧云得意的笑声,尖锐刺耳,像夜枭的啼叫,在寂静的军营里格外清晰。
苏卿晚握紧袖中的青铜镜,镜面冰凉,映出帐外沉沉的夜色,也映出她眼底的坚定。
萧云,魏坤,你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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