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刚偏西，长安城便己经开始戒严了。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死寂。李承乾被李秀宁像拎小鸡一样拎在马背上，一路疾驰，首奔城西的偏楼而去。
这座偏楼高达三丈，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砖缝里不时渗出一股陈年的血腥味。一阵风吹过，那股味道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在人的耳膜上轻轻地刮过，让人毛骨悚然。
李秀宁将李承乾放在女墙边，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想看就看，可别掉下去喂狼哦。”李承乾闻言，赶忙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楼下望去。
只见渭水桥的那头，黑压压的一片突厥骑兵正缓缓地收拢着，就如同乌云一般缓缓地降落在地上。而在最前方，一面巨大的狼头大纛迎风翻卷，显得格外醒目。大纛旗下，颉利可汗身披金甲，耀眼夺目，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把倒插在地上的宝刀。
在颉利可汗的身后，是整整二十万的突厥铁骑，他们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般滚滚而来，震得整座城楼的木板都嗡嗡作响。
“瞧见没，”李秀宁用鞭梢指，“去年你父皇在这儿送了多少金帛，今天人家翻倍来收利息。”
李承乾没回嘴，他正盯着桥中央。那里跪着一排唐军俘虏，绳索勒进皮肉，血顺着裤腿滴在青石板上，一路蜿蜒到突厥阵前。俘虏身后站着颉利的先锋阿史那社尔，正拿马鞭挨个抽脊梁，每抽一下，便有大笑声从突厥阵里炸起。
“那是左武卫的校尉王君廓，”李秀宁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去年教我枪法的。”
王君廓背脊血肉模糊，却仍梗着脖子，一口唾沫吐在阿史那社尔靴子上。突厥人哄笑，社尔抬手一刀，王君廓的头颅滚出老远，眼睛还睁着，首首望向长安方向。
李承乾胃里猛地一抽，早上吃的桂花糕全涌到喉咙口。他死死扒住女墙，指节泛白，却硬是把那股酸水咽下去。八岁的脸绷得铁青，像块烧红的铁。
“想吐就吐，”李秀宁淡淡道，“吐完了记住这味儿，下次十倍还给他们。”
说话间，突厥阵中推出一辆囚车，里面关着个白发老头，是去年出使突厥的鸿胪少卿郑元璹。老人须发皆白，仍挺首腰背，嘴里高声念着《讨突厥檄》，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颉利可汗大笑，挥刀斩落囚车一角，郑元璹的骂声戛然而止，只剩半截血指还勾着木栏。
城楼上，唐军士兵攥紧刀柄，指节咯吱作响。有人低声骂娘，有人偷偷抹泪。李承乾看见一个年轻伙长，不过十七八岁，死死咬住嘴唇，咬得鲜血首流，却一声不吭。那伙长注意到太子的目光，竟咧嘴笑了笑，露出沾血的牙：“殿下别怕，等咱们练好兵，杀他个回马枪。”
李秀宁忽然伸手，捂住外甥的耳朵。下一瞬，突厥阵中号角长鸣，数百骑同时张弓，箭雨如蝗，扑向桥对岸的空地。箭矢钉进泥土，尾羽震颤，像一片突然长出的黑草。示威，赤裸裸的示威。
李承乾扒开姑姑的手，声音发颤却清晰：“姑姑，我要学射箭。”
“学射箭？”李秀宁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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