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到，太极殿外己聚满紫袍青绶。今日小朝会，议题本该是“春赈”与“漕运”，可人人心里都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昨夜太子殿前立誓“不灭突厥誓不为人”的狠话，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长安。
孔颖达捧着笏板，老脸皱成晒干的橘皮，心里默念：太子才八岁，戾气就这么重，将来还得了？他悄悄瞥向对面的长孙无忌，只见这位赵国公眼观鼻、鼻观心，活像一尊镀金菩萨，看不出悲喜。
钟声三响，李世民升座。皇帝眼下青影浓重，显然一夜未眠。他扫视群臣，语气淡淡：“诸卿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声音不高，却压得殿内鸦雀无声。
御史台侍御史刘洎第一个出班，声音清亮得像刚磨好的刀：“臣参太子殿下咆哮金殿、口出凶言，有失储君体统，恐伤陛下仁德。”
话音未落，兵部尚书侯君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地一声跳出来：“屁话！突厥二十万铁骑压境，太子血气方刚，立誓雪耻，正是我大唐男儿本色。刘侍御莫非想教太子学妇人绣花？”
刘洎脸涨得通红：“侯尚书粗鄙！”
侯君集把袖子撸到肘弯，露出粗壮的胳膊：“粗鄙？老子在渭水边砍人时，你还在抄佛经！”
眼瞅着两位大佬就要上演全武行，李世民轻咳一声，殿内瞬间安静，只剩侯君集袖子里的肌肉还在不甘地跳动。
孔颖达趁机上前，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陛下，太子天资聪颖，然春秋尚幼，若养成嗜杀之性，恐非社稷之福。臣请择名师，以诗书礼乐涵养仁心。”
“臣附议！”七八个文官齐刷刷出列，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
武将们不干了。尉迟敬德嗓门最大：“读书能把突厥读死？老程家的小子现在见太子就立正，这就是本事！”他说着，还拿胳膊肘捅程咬金，“是不是？”
程咬金正偷偷往嘴里塞胡饼，被这一捅差点噎住，咳得满脸通红，只能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长孙无忌终于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却句句带刺：“太子年少，血气方刚，玩里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本是好事。然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己而用之。臣以为，不妨让青雀与吴王同入东宫，兄弟砥砺，互为镜鉴，或可中和戾气。”
此言一出，文官们眼睛一亮：好一招以毒攻毒！妙啊！
李世民指尖轻敲扶手，目光落在殿外。那里，李承乾正被李秀宁拎着后衣领往外走，嘴里还在嚷嚷：“姑姑别拉，我还没听见父皇夸我呢！”
皇帝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收回视线，淡淡道：“太子之事，朕自有主张。诸卿若无他事，退朝。”
简短一句，把满殿暗流按下。可谁都明白，这只是开始。
散朝后，长孙无忌慢悠悠踱到孔颖达身边，笑得像只老狐狸：“孔祭酒，听说你近日收了一本《孟子》孤本，改日借我一观？”
孔颖达警惕地抱紧笏板：“家里藏书杂乱，恐污国公慧眼。”
无忌笑意更深：“无妨，我那外甥青雀最爱读书，正好一起品评。”
不远处，侯君集和程咬金凑在一起，对着无忌的背影指指点点。老程压低声音：“看见没？文官开始抱团了，咱得帮太子把场子撑住。”
侯君集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放心，老子晚上就去东宫，教太子几手卸胳膊的绝活，保证让那些酸儒闭嘴。”
而在东宫偏殿，李承乾正趴在案上，用炭笔在地图上画圈圈，嘴里念念有词：“颉利大营……突利部……先烧哪个呢？”
李秀宁端着药碗进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先把药喝了！再胡思乱想，小心我揍你。”
李承乾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姑姑，我在研究战术。”
“研究个屁，毛都没长齐。”李秀宁把药碗塞到他手里，“外面那群老狐狸己经开始算计你了，赶紧把身体练结实，省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承乾一饮而尽，苦得龇牙咧嘴，眼睛却亮得吓人：“让他们算！反正最后都要被我揍趴下。”
窗外，春风卷着柳絮飘过，像一场无声的暗战，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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