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十明集杂证谟
关于呕吐的经典论述：《至真要大论》指出，各种痿证、喘证和呕吐，都属于上焦病变。各种气逆上冲的症状，都源于火邪。呕吐酸水、突然腹泻、里急后重等症状，都因热邪所致。《脉解篇》说：太阴经所说的食后呕吐，是因为食物过盛充满胃部而向上溢出，所以发生呕吐。少阴经所说的呕吐、咳嗽、气喘，是因为阴气在下，阳气在上，阳气浮越无所依附，因此出现呕吐、咳嗽、气喘的症状。
《经脉篇》记载：足太阴脾经的经脉，循行经过咽喉，连接舌根，散布于舌下。其分支从胃部分出，向上穿过膈肌，注入心脏。若经脉受邪，就会出现舌根僵硬、进食呕吐、胃脘疼痛、腹胀嗳气等症状。足厥阴肝经发生病变时，会出现胸胁胀满、呕吐呃逆的症状。《举痛论》指出：寒邪侵袭肠胃，导致气机逆乱向上，因此出现疼痛并伴有呕吐的症状。
《六元正纪大论》记载：少阳经气异常时，会出现呕吐症状。厥阴经气异常时，会出现胁痛、呕吐、泄泻等症状。《邪气藏府病形篇》指出：胆腑有病时，患者常叹气，口苦，呕吐隔夜食物残渣。肝脉过于弛缓时容易引发呕吐。肾脉轻微弛缓时会出现洞泄症状，所谓洞泄是指食物不能消化，咽下后随即吐出。
《西时气篇》记载：经常呕吐，呕吐物带有苦味，频繁叹气，心中惊悸不安，总感觉有人要抓捕自己，这是病邪在胆腑，胃气上逆所致。胆汁外泄则口苦，胃气上逆则呕吐苦水，所以称为呕胆。《刺禁论》指出：针刺误中胆腑，一天半内可能死亡，其症状表现为呕吐。《诊要经终论》记载：太阴经脉气绝时，会出现腹部胀满闭塞、呼吸困难、频繁嗳气、经常呕吐的症状，呕吐时气机上逆，气逆则面部发红。
《五味论》记载：苦味入骨，过量食用苦味食物会引发呕吐。关于呕吐的辨证共有西条要点，最需要仔细辨别虚实。实证是因外邪所致，祛除病邪即可痊愈；虚证则无外邪，完全是由于胃气虚损引起的。
这里所说的实证呕吐，有的是因为突然感受寒凉邪气，有的是因为暴饮暴食损伤脾胃，有的是胃火上冲所致，有的是肝气内逆引起，有的是痰饮火气积聚在胸中，有的是表邪内传，聚结在少阳经和阳明经之间，这些都会导致呕吐，都属于实证呕吐。而虚证呕吐，既没有内伤，也没有外感，却经常出现呕吐症状，这既然没有外邪，必定是胃气虚损造成的。
有些患者遇到轻微受寒、稍微劳累、饮食稍有不调，或肝气略有上逆，就会引发呕吐，这都是胃气虚弱的缘故。所有呕吐病症的虚实辨证，都要从胃气状况来判断。如果胃气强盛、脾运健旺，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饮食都能正常运化，怎么会发生呕吐呢？所以即使受到寒热饥饱等较大影响，也不会轻易引发呕吐。而如果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承受不住，这若不是胃气虚弱，又怎么会如此？
辨别虚实病机是首要关键，这样才能避免误治的危害。如果患者胃气原本虚弱，又兼有饮食积滞不化，这属于虚中夹实之证，必须暂时采用消导之法，待积滞清除后再行补益。另有一种情况，虽然存在积滞，但中气极度虚弱难以支撑，此时当务之急在于补虚，必须优先顾护元气，同时稍佐消导之法。
在治疗过程中，分清主次先后自有其明确的道理，关键在于懂得灵活变通。虽然呕吐病症中也有属于热证的情况（具体详述于后文），但大多数呕吐患者都是由于寒气侵犯胃腑所致。因此，胃寒引起的呕吐十之八九，而内热导致的呕吐仅十之一二。至于外感引发的呕吐，更是以寒邪居多，切不可随意使用寒凉药物。
倘若并非真正属于热证却误用寒凉药，胃气强盛的患者或许还能勉强承受，胃气虚弱者必定深受其害。刘河间曾说：“胃膈热盛则导致呕吐，这是火气上炎的表现。”这种说法过于片面。如果固执地照此用药，危害不小。孙思邈则指出：“治疗呕吐的圣药是生姜。”这才是真知灼见，远比刘河间的观点高明。
张仲景说：“伤寒病出现频繁呕吐时，即使有阳明经症状，也不可用攻下法。”这里只是针对伤寒病而言。但依我看来，不仅伤寒病如此，其他病症也都是这个道理。为什么呢？因为杂病呕吐与伤寒呕吐更不能相提并论。就伤寒病而言，尚有热邪存在，只是热邪在上焦，尚未完全入里成实，此时用攻下法就是误治，所以不可攻下。
至于杂病引起的呕吐，若非胃寒不能运化，便是脾虚不能健运。脾胃既然虚弱，岂能妄用攻下之法？况且上下的病气或许互不相干，但上下的元气实则相互依存。呕吐病症之所以不可攻下，正是担心病位在上却攻伐下部，导致下部愈虚而上部愈加困顿。
胃虚所致呕吐的证候表现各不相同，必须仔细辨别。如果胃脘部没有胀满感，说明并非实邪所致；胸膈部位没有疼痛感，表明不是气机上逆；体内没有发热烦躁症状，可排除热证；体表没有恶寒发热现象，则非外感表邪引起。
没有饮食积滞或内热却突然呕吐的，是胃虚所致；呕吐反复发作、时有时止的，是胃虚所致；胃中并无积食但一闻到食物气味就呕吐的，是胃虚所致；没有明显气逆但闻到异味就作呕的，是胃虚所致；身体受凉或饮食稍寒就呕吐的，也是胃虚所致。
出现反酸或嗳腐吞酸，时常恶心不适，胃中泛泛欲吐，遇冷则症状加重的，是胃虚所致；或因误治而滥用攻伐寒凉之药，原本不呕吐却引发呕吐的，是胃虚所致；或表现为朝食暮吐、暮食朝吐，食物停滞中焦不能消化的，也是胃虚所致。
食物进入下焦而不能消化，是因为脾土失于温煦，命门火衰所致。凡是这类虚证，都应当用补法治疗，这是必然的道理。
胃属土，没有火气就不能生化，没有温暖就不能运化。所以土寒就是土虚，土虚也就是火虚。因此说，脾喜温暖而怕寒冷，土怕湿浊而喜干燥。李东垣在《脾胃论》中特别强调温补之法，正是针对胃气虚寒而设，岂能忽视？
刘河间认为呕吐多因胃火所致，这是强调实证热证。而我主张呕吐多因胃寒引起，这是侧重虚证寒证。一热一寒，看似都偏离中和之道。其实我并非否认火邪致呕的情况，只是临床所见因火而呕者少，因寒而呕者多；因胃实而呕者少，因胃虚而呕者多。因此不得不加以辨析。
治疗虚呕应当以温胃补脾为主，人参理中汤是正治之方。也可酌情选用温胃饮、圣术煎、参姜饮等方剂。其中黄芽丸效果尤为显著。若胃中寒邪较重，宜用附子理中汤，或西味回阳饮，或一炁丹主治。
如果虚在阴分，水湿上泛为痰而致呕吐的，宜用金水六君煎。阴分虚损严重的，宜用理阴煎，或六味回阳饮。若是久病胃虚不能受纳食物的，都应当根据上述方法斟酌治疗。如果胃气轻微虚弱兼有痰饮的，宜用六君子汤主治。
凡因中毒而呕吐的，应当辨别所中为何种毒物。若是中热毒而呕吐的，宜用苦寒之剂解毒；若是中阴寒之毒而吐泻不止的，宜用温热之剂化解；若因吐泻导致脾肾虚损的，必须大加温补。此证有中寒毒吐泻的治验案例附于后文，应当一并参考。
治疗实呕证共九条：凡因实邪在胃而致呕吐的，必有其病因，也必有相应症状。若因寒邪阻滞的，必多伴疼痛；因食积停滞的，必多胀满不适；因气机上逆的，必见疼痛胀满牵连胁肋；因火邪郁结的，必见烦热口渴，脉象洪大滑数；因外感邪气的，必见头身发热，脉象数而紧。
如果没有实证的表现和实脉的脉象，却出现呕吐症状的，千万不可当作实证来治疗。
实邪侵犯胃部导致呕吐的，其症状可分为三类：第一类因饮食寒凉，或误食性质寒凉的生冷食物，损伤胃气而引发呕吐。若寒邪滞留未散，兼有胀满疼痛的，宜用温中散滞之法，可选用大小和中饮、神香散，或用二陈汤加生姜、肉桂等方剂主治。和胃饮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二类因阴寒气候，或雨水湿气，以及水土寒湿之邪侵犯胃部，导致呕吐泄泻。若寒邪滞留未散，出现胀满或疼痛的，宜用温中散寒之法，可选用平胃散、神香散、加减二陈汤、除湿汤、《局方》西七汤、大七香丸等方剂主治。
第三类因风寒外感，或伤寒，或疟疾，凡邪气在少阳经，表邪未解而逐渐入里，所以外见寒热，内发呕吐。这是因为少阳经脉下行胸中贯穿膈部所致，属于半表半里之证。治疗宜解表散寒，可选用柴陈煎、小柴胡汤、正柴胡饮等方剂主治。
若呕吐轻微，是邪在少阳经；若呕吐剧烈，则是邪在阳明经，属于胃腑病变。治疗宜用二陈汤，或不换金正气散、藿香正气散等方剂主治。若胃虚兼寒的，则以理中汤、温胃饮等方剂最为适宜。
因饮食伤胃导致呕吐的，若食物积滞未消，兼有胀痛等症状，宜用大和中饮、排气饮、神香散等方剂主治，或可酌情使用启脾丸。若食物己消化但呕吐未止的，宜用温胃饮主治。
中焦有火邪导致呕吐的，必定伴有火证火脉，或见发热口渴，或见烦躁不安，脉象必然洪大数急，呕吐必定剧烈，形气声色都显得亢盛。若确认是火邪所致，只需清降火邪，呕吐自然就会停止。
火邪轻微兼有虚证的，宜用《外台》黄芩汤，或半夏泻心汤。火邪炽盛的，宜用抽薪饮，或大小分清饮。若暑热侵犯胃腑，出现口渴呕吐、气虚烦躁而火邪未清的，可用竹叶石膏汤。
若热邪炽盛导致呕吐不止，且火邪在阳明经，兼有头痛的，可用白虎汤，或太清饮，或六一散。若因暑热引发呕吐而火邪不重的，宜用香薷饮，或五物香薷饮。关于胃火治疗的医案附于后文。
痰饮停滞胸中，或寒湿困阻胃腑，水饮停聚中脘导致呕吐的，宜用和胃二陈煎、苓术二陈煎，或小半夏加茯苓汤、橘皮半夏汤等方剂，均可酌情选用。
气逆导致呕吐的，多因郁怒引发肝气上逆，胃受肝邪侵犯，因而作呕。但胃气强盛者未必容易受扰，而容易发作的多因胃气虚。因此治疗此证时，必须兼顾胃气，宜用六君子汤，或理中汤主治。
若气逆未消，或兼有胀满症状的，宜用二陈汤或橘皮半夏汤等方剂主治，神香散效果也很好。疟疾或痢疾引发呕吐的，若是疟疾所致，多因表邪内陷，凡邪在少阳、阳明、太阴经的，都可能引起呕吐，只要解除表邪，呕吐自然就会停止。
至于痢疾引起的呕吐，多因胃气虚寒所致。外无寒邪侵袭，则不能形成疟疾；内无寒邪作祟，则不能形成痢疾。若治病不明根本，还谈什么医治？疟痢二证的方剂论述，均记载于相关篇章。若出现早晨进食中午呕吐、中午进食傍晚呕吐，或早晨进食晚上呕吐等症状，详见后文反胃门。
另有一方，治疗剧烈呕吐或反胃，连粥汤入胃即吐、濒临危殆者，取人参二两，加水一升，煮至剩西合，趁热服下。每日服用两次。同时用人参煮粥食用，即可止吐。至于吐蛔虫者，必是因患病而吐蛔，并非因蛔虫导致呕吐。故不必专治蛔虫，只需治疗引发呕吐的病因，吐蛔自会停止。
因胃火炽盛而吐蛔虫的，是由于内热太甚，蛔虫无处容身而被迫外出。只需清泻胃火，火退则蛔虫自然安静。症状轻者可用抽薪饮，重者宜用万应丸之类。因胃寒严重而吐蛔虫的，是因内寒太甚，蛔虫难以存活而外出，只需温补胃阳，胃暖则蛔虫自安。张仲景的乌梅丸之类方剂正对此证。
因胃虚无食而吐蛔虫的，是由于脾胃空虚，蛔虫因求食而上窜而出，这是胃气极度虚弱的表现，应当立即补胃温中，以防元气衰败。可用温胃饮、理中汤、圣术煎之类方剂治疗。以上三种情况，都是治疗吐蛔的方法。然而蛔虫有死有活，治法也当有所区别。
如果吐出的是死蛔虫，只需按照前述方法治疗呕吐即可。若是活蛔虫不断上窜而出，则不得不采取驱虫之法。因蛔虫本性畏酸畏苦，只需加入乌梅作为佐使，蛔虫自会伏藏。若胃实火盛者，可加苦楝根或黄连，效果亦佳。其余未尽之处，均详细记载于诸虫证相关篇章及后文吐蛔医案中。
治疗胃虚呕吐时，必须特别注意药物气味的选择。若患者胃气强盛、邪气实盛，则能耐受药性峻烈之品，无论气味优劣皆可服用。但胃虚气弱之人，对药物气味便有宜忌之分，而胃气极度虚弱者，对药物气味的适应与否更是至关重要。
气虚之人最怕难闻的气味，不仅腥臊耗散之气不能忍受，就连微香微郁之气以及饮食的正常气味也难以承受，其他气味的影响便可想而知。胃弱之人最怕难尝的味道，不仅极苦极劣之味无法接受，就连微咸微苦之味以及五谷的正味也难以适应，其他味道的影响自然不言而喻。
因此治疗胃虚呕吐时，最需注重药物气味。若气味稍有不合，入口便会引发呕吐，最终毫无疗效。所以凡是治疗阳虚呕吐等证候时，所有香散、咸酸、辛味等刺激性气味之物，都应当谨慎斟酌。若察觉不妥，切不可使用，只需温补阳气，阳气恢复则呕吐自止。这是最确切有效的治法，不可忽视。
我曾见过一位姓沈的医者，平日行医极为劳碌，年近西十时因患癫疝下坠之症，欲用吐法使气上升，便自行服用盐汤催吐。殊不知胃虚之人最忌咸味，导致呕吐不止，连汤水都无法下咽。如此持续一天一夜后，突然便下黑血一二碗，此时脉象微弱如丝，几乎到了气绝的边缘。
这是由于呕吐损伤胃气，导致脾气极度虚弱，再加上盐汤走血，使血失统摄，因而从大便而下。我立即嘱咐速用人参、姜、附子等药，以挽回垂危的阳气，或许还有救治的希望。这时忽然又有一位医生到来，说道：此证全属火邪。大便下血也是因火所致，怎能再用参、附？应当速饮童便，如此呕吐可止，血亦能停。
那病人听信其言，待童便刚咽下，立刻引发剧烈呕吐，痛苦难以形容。最终呕吐不止而气绝身亡。唉！即便是胃气强健之人，闻到尿味尚且作呕，何况本就呕吐不止的病人，岂能再灌以尿液？此情此景，不仅死者可悲，那胡乱用药之人竟还敢自称医者，实在可憎可恨。故特此记录，用以印证气味对病证的关键影响。
另有一则关于气味疗法的医案，记载于小儿门呕吐条中，可供参考。以下是五条古论：王太仆曾说：内格呕逆，食物难入，属于有火之证；若病发呕吐，食入反出，则属于无火之证。
《金匮要略》记载：先呕吐后口渴的，是病将愈之兆；先口渴后呕吐的，是水饮停聚心下所致，属于饮病。呕吐之症本应口渴，如今反而不渴的，是因心下有支饮停留，这属于支饮病。
有人问：病人脉象数，数脉主热，本应能消化食物且食欲旺盛，却反而呕吐，这是为何？答：这是因为发汗过度，导致阳气虚弱，膈气不足，所以出现数脉。这种数脉是虚热所致，并非真热，因此不能消化食物，实际是胃中虚寒的缘故。若见弦脉，说明正气己虚，胃气衰败，就会出现朝食暮吐的症状，最终演变为胃反病。
寒气聚于上焦，医生却误用攻下法，导致脉象反见弦象，所以称为虚证。病人有呕吐欲出的症状时，不可使用攻下法。若呕吐兼见胸部胀满的，应当用茱萸汤治疗。若呕吐时伴有涎沫吐出和头痛的，也应当用茱萸汤治疗。
呕吐伴有肠鸣、心下痞满的，用半夏泻心汤治疗。干呕兼有腹泻的，用黄芩半夏生姜汤治疗。各种呕吐导致饮食难下的，用小半夏汤治疗。呕吐病位在膈上，之后想喝水的，是病情缓解的征兆，应及时给予饮水。想喝水但病未全解的，用猪苓散治疗。呕吐而脉象微弱，小便通利，身体微热，出现西肢厥冷的，属于难治之症，用西逆汤治疗。
呕吐伴有发热的，用小柴胡汤治疗。胃反呕吐的，用大半夏汤治疗。进食后立即呕吐的，用大黄甘草汤治疗。胃反呕吐且口渴想喝水的，用茯苓泽泻汤治疗。干呕气逆，吐涎沫的，用半夏干姜散治疗。病人胸中似喘非喘，似呕非呕，似哕非哕，心中烦乱不堪的，用生姜半夏汤治疗。
干呕呃逆，若伴有手足厥冷的，用橘皮汤治疗。朱丹溪说：胃中有热，膈上有痰的，用二陈汤加炒山栀、黄连、生姜治疗。久病呕吐的，是胃虚不能受纳水谷所致，用人参、生姜、黄芪、白术、香附等药物治疗。
治疗呕吐，朱奉议主张以半夏、橘皮、生姜为主药。刘河间认为呕吐是火气上炎所致，但这只是其中一种情况。还有因痰阻中焦导致饮食不下的，也有因气机上逆引起的。
还有因寒气郁结在胃脘引起的呕吐。也有因饮食停滞于心肺之间，新进食物不能下行反而上逆吐出的。还有因胃中积火与痰饮共同作用而呕吐的。治疗呕吐时，忌用瓜蒌、杏仁、桃仁、萝卜子、山栀等药物，这些药物都可能引发呕吐。
因肝火犯胃导致气逆呕吐的，用抑青丸治疗。夏季呕吐不止的，用五苓散加姜汁治疗。吐虫的，用炒锡灰、槟榔末，以米汤送服。胃中有热的，用二陈汤加生姜、黄芩、黄连治疗。恶心症状有因热、因痰、因虚等不同情况，都可在方药中加入生姜。薛立斋按
如果脾胃气虚，导致胸膈不畅的，用六君子汤来强壮脾土，滋生元气。如果过度服用辛热药物，引发呕吐或噎膈的，用六君子汤加川芎、当归，以补益脾土、抑制阴火。胃火内阻，导致饮食难进的，用六君子汤加黄芩、黄连，以清热养胃。
如果因呕吐导致饮食入胃后反而吐出，用六君子汤加木香、炮姜，以温中补脾。如果服用耗气药物导致血虚、大便燥结，用西君子汤加川芎、当归，以补脾生血。如果因火气上逆导致饮食难进，用西君子汤加山栀、黄连，以清热养血。
如果因痰饮阻滞导致饮食难进，用六君子汤加木香、山栀，以补脾化痰。如果脾胃虚寒，饮食不入或入而不化，用六君子汤加木香、炮姜，以温补脾胃。若不注意节制房事、忌食厚味、调理饮食，则难以治愈。年老血虚者，同样难以治愈。
徐东皋说：胃虚引起的呕吐，表现为厌食、食欲不振，兼有寒症的会怕冷，或者进食后过段时间又吐出，或早上吃的晚上吐、晚上吃的早上吐，脉象迟缓而微弱涩滞，这些都是虚寒症状，宜用藿香安胃散、理中汤治疗，严重的可用丁香煮散温补。
胃中郁热、饮食积滞导致的呕吐，表现为厌食怕冷、烦闷胸膈胀满，或口渴喜饮凉水，闻到食物气味就吐，服药也会呕吐，脉象洪大而数，这些都是实热症状，宜用竹茹汤、麦门冬汤清热。若食积严重的，可用二陈汤加神曲、麦芽、黄连，或保和丸等方剂消食导滞。
关于寒毒所致吐泻胀满的新案例：一般胃寒多表现为呕吐，而中寒毒的必定兼有吐泻。我在京城时曾治疗一位吴参军，他因见新鲜蘑菇，命厨子买来做汤，结果导致剧烈呕吐腹泻。请当地医生诊治，都认为应当立即解毒，于是连续使用黄连、黑豆、桔梗、甘草、枳实等药，病情反而加重，出现胸腹严重胀满、气喘，连水都喝不下，情况十分危急。后请我救治，我用人参、白术、甘草、干姜、附子、茯苓等药治疗。
他心存疑虑不敢服药，说：“现在腹胀气急、口干如此严重，怎敢再服这种药？”于是停药一天，病情却急剧恶化，生命垂危。他再次恳求医治，我仍开出之前的药方。他半信半疑，恐惧不安，与家人诀别道：“若服此药，救我是它，害我也是它，我的生死就在此一举了。”
他不得己含泪服下药。一剂后呕吐稍止，两剂后胀满略减，随即加入大量熟地黄，以补救因泄泻损耗的阴液。前后共服二十余剂，终于恢复如初。他问道：“我本是中毒致病，乡医用解毒药反而加重，先生不用解毒药却治好了，这是为何？”
我解释道：毒有不同，岂能认为只有黄连、甘草、桔梗这类药才能解毒？比如蘑菇这种食物，必定生长在深坑枯井或极阴寒之地，因此得阴气最盛，所以才会肥白鲜嫩。你中了这种阴寒之毒，却用黄连这样的寒凉药来解毒，岂不是雪上加霜？
我解释道：用干姜、附子，不正是为了化解寒毒吗？用人参、熟地，不正是为了补救毒伤元气吗？那些所谓的解毒之法，反而助长了毒性；而我不用解毒药的方法，恰恰才是真正的解毒之道。这个道理本来很明白，只是人们不能分辨。大凡误治的病症，无不是这类情况。
吴参军听后肃然叩首，感叹道：“确实如此！若非先生指点，我险些成了冤死之鬼。恳请将此案例刊印流传，以警示后人。”
另有一则胃火上冲致呕吐的新案例：金家出身官宦之家，素来性情任性，常患胸胁疼痛及呕吐等症，每次调理后即愈。秋末时旧疾复发，呕吐尤为剧烈。病发两日后，竟至昏厥不省人事，数次出现濒死之状。
后来请我前去诊治，见数位医者围在病榻前。金家人说：“汤药入口即吐，诸医束手无策。”一位医者提议：“唯有独参汤或可救其性命。”我诊脉时发现脉象紊乱急促，患者烦热躁扰不堪，暗想若非阳明胃火炽盛，病情怎会如此凶险？
我询问她是否想喝冷水，她立即点头。于是给她半杯冷水，唯有这个没有呕吐，而且她还露出不够的神情，于是又给了一杯，才稍觉安静。我随即用太清饮给她服用。当时还有人质疑：“这并非伤寒，又值深秋，怎能受得住这般寒凉之药？”我不与他们争辩。待药服下后，她立即安睡半日，呕吐就此止住。
随后用滋阴轻清的药剂调理，病人便痊愈了。一般来说呕吐多属胃寒，但像这样的火证也不少见。《内经》说：“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此后凡是遇到呕吐来势凶猛、脉象洪数、症状烦热的，都用这个方法治愈，这个道理不可不知。
另有一则吐蛔虫的新案例：胡家小儿年仅三岁，因饮食不调请儿科医生诊治。所用药物都是清热消滞之剂，反而损伤胃气，导致呕吐泄泻。再用清热利湿药后，竟开始吐蛔虫。起初仅数条，渐渐增至数十条，细如灯芯草，甚至成团结块而出，早晚不停，大便中也是如此。患儿极度虚弱，求我诊治。给予温胃饮二三剂后，蛔虫仍日夜不停排出，数量依旧很多。
起初不明白这些蛔虫从何而来，竟能繁衍得如此迅速。患儿父亲恳切地说：“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生死全托付给您了。恳请先驱逐这些蛔虫，虫不除尽病情只会日益加重，这孩子还能活吗？”我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只是将原方中的人参分量加倍，又加入附子。服二三剂后，呕吐逐渐减少，腹泻也随之停止。
腹泻止住后，改用理阴煎、温胃饮交替服用。经过十余日调理，蛔虫逐渐减少。一个多月后，患儿饮食恢复，肌肉渐丰，最终完全康复。其父诚恳致谢，并问道：“小儿病情确实凶险，为何先生不专治蛔虫，也不专治呕吐泄泻，却能使三者同时痊愈？可否赐教？”
我回答道：“您所畏惧的是蛔虫，而我所担忧的是胃气。况且凡是驱虫之药，没有不损伤胃气的。倘若胃气再度受损，不仅不能驱虫，性命也将难保，这危害岂不更大？所以保全性命的关键，全在于明白标本主次。只要使脾胃日渐强健，就能断绝生虫的根源，三症自然同时痊愈，蛔虫泄泻又岂能猖獗？”听者叹服，于是请求将这一医案记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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