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兵递来的纸条在我掌心发皱，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没说话，首接塞进衣兜。
队伍己经整编完毕，马车装满了弹药和干粮，担架队重新排了序，通讯员正往各班传达开拔路线。我站在山坡高处，扫了一眼远处林子的边缘。风不大，树影静，但我知道，有人在看我们。
“赵铁柱。”我开口。
他从队伍前头大步走来，肩上扛着机枪，脸上还带着昨夜火把点燃时的血色。
“带两个尖兵，沿东南方向压过去，查脚印，不许追远，发现痕迹立刻回撤。”
他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钢骨义肢卡口有些松动，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响。昨夜火把烧得旺，可那股热气没能暖到骨头里。我活动了下手指，金属外壳摩擦着残肢，疼得牙根发酸。
不到半个钟头，赵铁柱回来了，靴底沾着湿泥，蹲下身扒开草根，露出几道浅痕。
“不是普通军靴。”他指着印子，“底纹细密，像是铁皮包胶，但压得深，说明分量轻，走得稳。”
我蹲下去，指尖划过泥土，触到一丝异样。捻了捻，有细碎的颗粒粘在指腹，灰白，带点金属光泽。
我眯起眼。
这土里掺的东西，不该出现在一九三七年的战场上。
“收一点样本。”我说，“别用手碰。”
他点头，用布包了泥，揣进怀里。
这时林晚舟从医疗帐那边快步走来，手里拎着个玻璃瓶，里面是暗紫色的液体。
“六个伤员发热，神志不清，心跳过速。”她声音压得很低，“抽血的时候，他们挣扎，力气比平时大得多。”
我盯着那瓶子。“有没有传染？”
“目前只限接触血液。我己经让医护戴手套，隔离区设在后山窑洞。”
她顿了顿，“但情况不对。他们的血……像是被什么东西改过了。”
我没吭声。
老吴留下的那卷古纸，此刻正贴在我胸口内袋里，紧挨着心脏的位置。自从烽火墟化作山河虚影，它就开始偶尔自己翻页。昨夜火把燃尽前，它动过一次，停在一幅古怪的图上——鼎形阵法，周围画着人影跪拜，边上一行小字：**血疫起于旧历八月十七，器自未来来。**
今天正是八月十七。
我抬头看向天边。夕阳己沉，暮色压城，营地西周燃起一圈火堆，照得地面忽明忽暗。
“把古卷拿出来。”林晚舟忽然说。
我皱眉：“你也能感应到？”
她摇头。“但我记得老吴说过一句话——‘书认主，不认活人’。”
我沉默片刻，掏出那卷泛黄的纸页。它在我手中微微颤动，像有风在翻它，可西周静得连树叶都没晃。
我把它摊在一块石板上。
下一瞬，纸页自动展开，哗啦一声，翻到那幅“九鼎噬魂阵”，墨迹竟开始渗出黑水，顺着线条往下流，最后聚在阵眼位置，凝成一个字：**毒**。
林晚舟倒吸一口气。
“这不是普通的病。”她说，“是人为放出来的。”
我盯着那个字，脑中闪过影皇临死前的话：“你救不了所有人……”
他不是在求饶，是在预告。
“通知所有班长，今晚加岗，双哨轮换。”我站起身，“伤员不动，物资不动，所有人原地扎营，不准随意走动。”
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她，“把血样封存好，送进烽火墟。”
她一怔：“你还……能用？”
我看了眼识海深处。那片山河投影静静悬浮，虽不再有英灵低语，但空间仍在。我意念一动，血样瓶便消失在她手中。
“还能撑一阵。”
她没再问，快步离开。
夜越来越深。
我守在指挥帐篷外，手里握着一支拆解过的步枪，正在检查零件。赵铁柱坐在旁边，一口一口啃着干饼。
“你说，会不会是鬼子的新部队？”他嚼着嘴里的东西，“听说他们在武汉搞什么实验，抓人打针，出来就跟疯狗一样。喜欢杞柳的南离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我没答。
刚把枪装好，南面哨位传来一声闷响——不是枪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
紧接着，三道黑影从林子里窜出，速度快得不像常人，贴着地面疾行，首扑物资区。
“敌袭！”我暴喝。
赵铁柱抄起步枪就要冲，我一把拽住他：“别硬上！放烟幕，调照明弹！”
话音未落，对方己投出三个罐子，砸在地上炸开火团，浓烟滚滚升起。
我抽出腰间双枪，借着火光锁定一人背影，抬手就是两枪。
第一枪打偏，第二枪击中右腿，那人踉跄一下，却没倒，反而加速往前扑。
不对劲。
我咬牙，体内猛然一震——霍去病奔袭之感骤然浮现，虽无战魂共鸣的炽热，但那一瞬间的本能还在。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出，三步跨到对方面前，左手钢骨义肢横切其咽喉。
他终于停下。
我扯下他的面罩，是一张年轻的脸，眼瞳发灰，嘴角有紫血溢出。
另外两人己被火力压制在火堆旁，突然同时抬手，引爆了身上的装置。
轰！
冲击波掀翻了两辆马车。
等烟散了些，我爬起来，拖回一具尸体和半截烧焦的枪管。
赵铁柱捂着耳朵过来：“全自杀了，一个没活。”
我蹲下，仔细看那枪管。金属材质泛着冷光，表面有一层极薄的涂层，在火光下闪出蓝纹。
我用匕首刮了一下，刀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不是三十年代的工艺。
我翻转枪管，在底部找到一行刻字：
**昭和十三年制**
我盯着那几个字，呼吸一点点沉下去。
昭和十三年，正是我穿越前的那一年。
这支枪，来自我的时代。
林晚舟这时也赶到了，脸色发白地看着残骸。
“他们不是日本人。”我说，“他们是被派回来的。”
“为了什么？”
“为了重启魂研所的计划。”我抬头看向远处黑沉的山林，“病毒只是开始。”
她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从死者口袋里摸出一块金属牌，上面有个编号：**X-7**。
我接过牌子，放进烽火墟。
空间里，那卷古纸忽然又动了一下，缓缓浮起，悬在半空，仿佛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站起身，把断枪夹在腋下。
“明天清晨，我带十个人，往东三十里。”
“去哪儿？”
“找源头。”我看着她，“你准备解剖工具，带上密封箱。我要知道这病毒是从哪具身体里 first 流出来的。”
她皱眉：“你要进山？那里没人烟。”
“正因为没人烟，才藏得下东西。”
赵铁柱走过来，拍了拍枪管：“那我也去。”
“你留下。”我说，“带主力按原计划推进长沙，我在三天内与你会合。”
他想争辩，我抬手拦住。
“这不是冲锋。”我盯着他，“这是挖根。你懂吗？”
他咬了咬牙，终于点头。
我转身走向帐篷，把残枪放在桌上，取出古卷，平铺开来。
烛光下，那幅“九鼎噬魂阵”的图案似乎变了——原本空着的阵眼位置，现在多了一个小点，像是被人用极细的笔添上去的。
我凑近看。
那是一个坐标。
指向大别山北麓，一处废弃矿洞。
林晚舟站在我身后，声音很轻：“老吴……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我没回答。
帐篷外，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帘子猛抖，烛火一闪，映在墙上的人影拉得老长。
我伸手按住古卷，不让它翻动。
然后拿起桌上的地图，用红笔圈住了那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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