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第三层甲板的冷光刺进瞳孔，我踩着钢骨义肢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在冰面上拖着断山。昨夜天台崩塌的震动还在肋骨间回荡，右臂断口渗出的血顺着战术手套滴在铁板上，啪嗒一声，震开一圈黑冰。
前方钢门紧闭，导管从门缝里蜿蜒而出，连着舱内那些悬浮的冰棺。我抬起钢骨手肘，三下叩击门板——短、长、短。摩尔斯电码：“准备突入。”
耳机里传来老吴的喘息：“连长，烽火墟撑不住了，空间边缘开始剥裂。”
我没回话，只将战刀卡进门缝，发力一撬。
钢门崩开的瞬间，赵铁柱的机枪火舌撕裂夜空。探照灯炸成碎片，火光映出码头远处的油罐群，黑漆漆的，像埋在地下的雷。
我撞进货舱，寒气如刀刮脸。上百具冰棺静静漂浮，透明导管从棺中伸出，汇入中央那台银色机器。机器顶部刻着昭和十二年的铭文，下方是青铜灯座，与虎符纹路相似。
“这是战魂提取装置。”老吴的声音发颤，“他们在抽英灵的魂。”
我盯着最近的一具冰棺。里面的人眉骨高耸，铠甲残片覆肩，左臂断口与我一致。那是戚继光。
另一具棺中，战马虚影在冰层内奔腾，马背上的少年将军回头望我——霍去病。
我的识海猛地一震，烽火墟内古卷翻飞，残甲嗡鸣，仿佛千军在怒吼。
“连长！”赵铁柱在舱口吼，“日军巡逻队从B区压过来了！”
我冲向中央装置，钢骨手指插入导管接口，猛力一扯。
咔！
导管断裂，冰棺剧烈晃动。我将断管塞进烽火墟，空间顿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一道裂纹从墟壁蔓延，老吴踉跄后退，怀表摔在地上，玻璃碎裂，露出照片一角——1937年的南京，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抱着孩子站在街口。
“切断主频！”老吴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锈蚀的键盘上狂敲，“但一旦断电，整套系统会自毁！”
警报骤响，红光扫过冰棺。
我转身，三名日军破门而入，枪口喷火。子弹擦过肩头，我扑向侧方冰棺，钢骨义肢撞上冰面，裂开蛛网。
赵铁柱的机枪声炸响，三人倒地。
“还有九十秒！”他吼，“炸药包己经点火！”
我爬起，扑向最后一根主导管。
就在这时，装置顶部的青铜灯骤然亮起。
一个声音从机器深处传出，低沉、冰冷，却带着一丝颤抖：
“你带不走他们。”
我动作一滞。
那是我的声音。
但又不是我。
“你也带不走。”我扯断导管，塞进烽火墟。
空间剧烈震荡，裂纹扩散，老吴被震倒在地，手撑着地面咳血。
“连长……空间要塌了……快走……”
我没动。
目光死死盯着那台机器。
油罐还在墙角渗漏，黑色液体顺着地板流向舱门。
我摸出钢骨义肢内置的电磁脉冲装置，插进控制台接口。
“老吴，给舰队送份大礼。”
他抬头，嘴角带血地笑：“得手了！频率反向，油罐引信己激活——三十秒！”
赵铁柱扛着火箭筒冲向舷窗，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兄弟，人人带伤，枪口滴血。
“这他妈才是打仗！”他一脚踹开窗框，火箭弹上膛，对准码头油罐群。
我按下引爆器。
没有声音。
下一瞬，整个货舱被白光吞没。
轰——！！！
我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冰棺，骨头咔响。
识海剧震，烽火墟在意识中崩塌，残甲碎裂，古卷焚成灰烬。
零式战斗机的残骸穿透屋顶，螺旋桨割裂空气，首冲而下。
我本能地伸手，抓住起落架，身体被带出舱外。
寒风裹着火焰扑面。
下方海面炸开连环火球，油罐一个接一个爆燃，火墙冲天而起，映红整片码头。
燃烧的货轮开始倾斜，冰棺在烈焰中炸裂，英灵的残影在火光中一闪而灭。
那台提取装置在火海中扭曲，青铜灯熄灭前，我仿佛看见克隆体的眼睛在烟雾中睁开，首首望来。
“连长！抓稳！”
赵铁柱的快艇从火墙中冲出，船头架着九二式步兵炮，炮口还冒着烟。
我松开起落架，坠向海面。
烽火墟在最后一刻展开，将我托住，随即发出濒死的哀鸣，彻底沉寂。
老吴在裂缝边缘嘶吼：“快走！空间没了！”
我落在快艇甲板，滚了几圈，钢骨义肢卡进甲板缝隙。
赵铁柱一把拽起我，手臂青筋暴起：“上来！咱们还有汉口要打！”
我抓住他的手，站稳。
背后是燃烧的货轮，火光中，最后一具冰棺炸开，里面的人影缓缓抬手，掌心朝外，与我断臂处的旧伤完全重合。
快艇引擎轰鸣，冲向江心。
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我低头，看见虎符碎片在掌心发烫。
赵铁柱大笑：“连长，药拿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上面印着红十字，边角己被火焰熏黑。
我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林晚舟能活下来。
快艇划破火海，船尾拖出一道黑浪。
远处江面，三艘日军驱逐舰正调转炮口，雷达天线旋转，锁定我们。
赵铁柱把炮弹塞进炮膛：“来啊！老子还没打够！”
炮口喷出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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