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浮冰还在冒着黑烟，克隆体的头颅滚在脚边，半张脸焦黑，牙齿却还完整。我弯腰捡起那枚义乌产的铜钥匙，赵铁柱从水里爬上来，钢骨义肢卡着一块扭曲的装甲板，肩窝里插着半截铁链。
“连长，东岸有动静。”他喘着粗气，抬手指向雾中。
我攥紧钥匙，护心镜在胸口发烫。老吴的虚影浮在江心，手中残卷只剩一角，他没说话，只是将那页纸轻轻按进烽火墟。星图亮了一下，随即指向江底。
江底有东西在动。
赵铁柱拖着残肢跳进舢板，机枪架在船头。我咬破手指，血滴入护心镜，袁崇焕手记上的“镇辽”二字突然泛起红光。江水翻涌，三十七具日军浮尸排成弧形，像是被人摆成某种阵势。
“不是死的。”老吴的声音从识海传来，“是活尸阵，血养的蛊。”
我翻身入水，钢骨义肢划开冰层。江流冰冷刺骨，护心镜的光在水下扫出一道金线，首指第五具尸体。那尸体脖颈上挂着鎏金锁甲，我伸手去扯，锁扣崩开瞬间，羊皮卷滑入掌心。
字迹是朱批，笔锋如刀：“崇焕死，战魂散，归墟现。”
最后一行血字浸透纸背，画着北斗七星，正与烽火墟轮廓重合。我刚要上浮，锁甲突然发烫，江底尸群齐齐扭头，腐烂的眼眶对准我。
“走！”赵铁柱在船上吼，重机枪扫出火线。
我撞破冰面，怀表从衣领滑出，表盖弹开，林晚舟的蓝血在江面凝成屏障。尸群扑来，撞上屏障，皮肉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缠绕的铜丝与符纸。
“倭寇用战魂炼尸。”老吴的虚影落在船头，“袁崇焕留的是钥匙，不是答案。”
我摊开手记，血滴在“归墟”二字上。刹那间，识海震动，烽火墟深处浮出一座石墓轮廓。墓道口刻着殄文，正与祭坛铜盘上的符文一致。
“走。”我说。
赵铁柱炸开江面浮冰，我们顺着暗流潜行。老吴用《水经注》推演暗道，烽火墟投影出一条幽蓝路径。三具改造战士从水底突袭，我引动戚继光战魂，狼筅虚影横扫，将他们钉在河床岩壁。
墓道口被巨石封死，我将护心镜按进石缝。石门震动，殄文逐个亮起，血滴在“戊”字位时，地砖下陷，九层玉阶升起。
顶端青铜鼎中，半截断枪颤动不止。
“孙传庭的槊。”老吴声音发抖，“兵圣符在此。”
我割开左臂，血灌入灯芯。七盏青铜灯依次点燃，岳飞战魂从火中踏出，沥泉枪一扫，墓道两侧骨箭尽数粉碎。玉阶震动，鼎身炸裂，符文化作流光，刺入我眉心。
颅骨炸开般的痛。
十万将士的嘶吼在脑中回荡——潼关陷落时的火光，扬州城破时的哭嚎，松锦大战中倒下的战旗。所有战死者的目光都钉在我身上。
“接不接？”老吴问。
我咬牙：“接。”
符光入体，识海翻涌。烽火墟扩张，残甲、断刃悬浮空中，古卷一页页展开。我看见“战魂归墟”的真相——英灵不灭，只待执旗人。
墓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
赵铁柱挡在我身前，钢骨义肢嵌进墙缝。第一波亡灵冲出，是李自成的闯军，大刀劈下，他硬扛住，肩甲崩裂，血喷在墙上。
“顶住！”我引动霍去病战魂，奔袭之速冲入敌阵，狼筅化网，将三具虚影绞碎。
可更多战魂涌出——秦琼、韩世忠、岳飞……全是历史名将，却全被扭曲，眼眶泛着红光，扑向烽火墟。
“影皇在抽魂！”老吴吼，“他们被炼成了战傀！”
我引岳飞战魂再战，可戚继光杀气冲来，两股战意在我体内冲撞，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林晚舟的怀表突然飞出，蓝血喷在胸口，形成屏障，暂时隔开侵蚀。
就在此刻，阴影里走出一人。
是他。克隆体，胸口插着半截兵圣符，血顺着符文滴落。
“你以为赢的是你？”他咳着血笑，“这些战魂，都是我……”
话未说完，所有虚影突然调转方向。
秦琼双锏砸向影皇装置，韩世忠战船虚影撞翻控制台，岳飞沥泉枪贯穿核心。爆炸火光中，克隆体右手微动，握着的是一瓶蓝血样本——林晚舟的。
“你……”我盯着他。
他嘴角抽动：“她……不该死。”
装置崩塌，墓道开始坍塌。老吴用最后力气展开烽火墟，将重伤员吸入空间。我撕下左臂绷带，缠住韩世忠战魂，借其力撞向石门。
石门封印未破。
林晚舟突然出现，咬破舌尖，蓝血喷在符文上。光芒大作，她身体开始透明，背后浮现出无数女兵虚影，手持长枪，列阵而立。
“快走！”她推我出墓道，声音轻得像风，“告诉孩子们……我叫林承志……”
石门轰然闭合。
锁链断裂声在耳畔炸响，怀表在掌心化为齑粉，表盖内侧浮出新血字：“1937.12.13 南京城破”。
地底传来爆炸，混着克隆体的咳嗽：“你以为终结了？这是……”
赵铁柱从碎石堆里爬出，钢骨义肢指着东南：“连长！日军汽艇编队，三十七艘，正朝我们压来。”
我抹去脸上血污，烽火墟传出老吴最后一句虚语：“星图补全了……但空间……”
断枪在我手中嗡鸣，北斗星辉顺着血管流淌。三十七具尸体横陈江岸，像一条指向长江的血路。
东南方，炮口亮起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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