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脚下不停，一口气跑出数百步，最后才踉跄着停在一棵巨大的古樟树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女儿平放在树根旁的草地上。
小女孩的小腿己经从青色变成了纯粹的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汉子眼眶赤红，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株被捣烂的草药。
他手忙脚乱地将药泥敷在女儿脚踝的伤口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求着山神庇佑。
然而，那乌黑之色非但没有半点消退，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纤细的脚踝向上蔓延。
草药，没用。
汉子看着女儿了无生气的脸，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绝望地抬起头，冲着幽暗的林间嘶吼：
“老天爷！山神爷爷！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女儿！我给你们磕头了！”
咚！咚！咚！
额头砸在坚硬的土地上，渐渐渗出血迹。
“磕头是没用的。”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陈猎户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戒备，像一头护崽的野狼。
林牧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神色淡然，仿佛刚才那个一拳打飞狼妖的煞神不是他一般。
“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林牧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娃，轻声道：
“这蛇毒霸道，再过半炷香，神仙难救。”
“我能救她，选择权在你。”
此话一出，陈猎户心中所有的防线动摇起来。
他看了看林牧深不见底的眼眸，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气若游丝的女儿。
是啊，己经是最坏的结果了，还能更坏吗？
“求你救救她！”
陈猎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这个七尺男儿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只要能救活我女儿，我的命你拿去！”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林牧笑道，随后迈步上前，在小女孩身前蹲下。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那片乌黑可怖的伤口之上。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盘踞在女孩腿上、不断蔓延的乌黑毒素，仿佛遇到了天敌，竟活了过来般，疯狂地顺着林牧的手指倒涌而去！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女孩的皮肤下被抽出，钻入林牧的指尖，消失不见。
小女孩腿上的乌黑之色以惊人的速度褪去，恢复了原本的肤色，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前后不过数息。
陈猎户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牧收回手指，站起身，神色如常。
那能瞬间夺走人性命的剧毒，于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扑通！”
陈猎户双膝再次砸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地磕在林牧脚前的泥土里。
“活神仙在上！请受陈虎一拜！”
这汉子竟是连自己的本名都报了出来。
“咚！咚！咚！”
又是三记响头，比之前砸得更狠，额上的血混着泥土，糊了一片。
“起来吧。”
林牧侧身避开他这一拜，“我受不起。”
他伸手想去扶，陈虎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依旧跪在地上，抬起那张又是血又是泥的脸，声音哽咽，眼神却无比诚挚：
“神仙救了小女的命，就是我陈虎天大的恩人！若不嫌弃，还请到家中一坐，以表报答之情。”
他言辞笨拙，翻来覆去也只会说报答。
林牧本想拒绝。
可当他看到那汉子眼中不的期盼看到他怀里那个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小女孩，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作者“菠萝天师”推荐阅读《西游：重生青牛从下界金兜山开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罢了。
他心中轻叹。
“带路。”
陈虎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用自己粗糙的外衣将她裹好，这才在前头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幽深的密林里。
陈虎对这片山林熟悉到了骨子里，总能找到最省力的路。
阳光从密集的枝叶间漏下，洒下斑驳的光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小小的村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山腰的平缓处。
几十户用黄泥和石头垒成的屋子，错落地依着山势。
屋顶上铺着茅草，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的炊烟，混杂着柴火和饭食的香气，给这深山老林平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村口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着，看到生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吠了两声。
陈虎的归来，以及他身后那个气质与这山野格格不入的林牧，立刻引来了全村的注意。
田埂上，一个叼着烟杆、皮肤被晒得像老树皮的村长停下了脚步，眯着眼，将林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院门口，几个正在缝补衣物的妇人停下了手里的针线，交头接耳，目光在林牧那身干净得不像话的青衫上打转。
一群光着屁股的半大孩子，更是停下了追逐打闹，躲在墙角后头，探出几个小脑袋，好奇又畏惧地望着这个陌生人。
陈虎领着林牧径首穿过村中的土路，来到最里头一间略显破败的木屋前。
“仙人，到了，这就是我家。”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着草药苦味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陈设极其简陋。除了一张缺了角的木桌和两条长短不一的板凳，最显眼的就是靠墙的那张木板床。
床上躺着个妇人，面色蜡黄，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她身上盖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薄被，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陈虎放轻了脚步，将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妇人身侧，又掖了掖被角。
他转过身，面对着林牧，尴尬的笑了笑。
“让仙人见笑了，我的妻子得了怪病，身子一天比一天虚，找遍了山下的郎中，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妞妞这孩子孝顺，心疼她娘，今儿一早竟自个儿跑上山，说是听人讲过山里有能治病的仙草。
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她，等我发现追上去，就看到了您。”
“那你为何对我拔刀？”
林牧问道。
这个问题让陈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大手在满是补丁的裤子上局促地搓着，半晌才憋出一句：
“神仙恕罪！”
“那金兜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该去的地方，山上妖魔横行，村里人躲都来不及。”
“我当时我当时只看到您从林子里出来，妞妞又倒在地上，我昏了头，还以为您是哪个山精野怪。”
“妖魔？”
林牧眉梢微动，这两个字，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致。
“这金兜山上，都有哪些妖魔？”
提到这个，陈虎下意识地朝屋外望了望，才压着嗓子道：
“厉害的，有五伙。”
“东山岗上盘着一窝虎妖，为首的是头吊睛白额的猛虎，能口吐人言；
西边毒瘴潭里，是蛇怪的老巢；北面山洞里，住着数不清的耗子精，最会偷粮；南边林子里，更是有成群的毒虫……”
“还有占了正中山头的那头老牛。”
林牧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牛？
陈虎没有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满是苦涩：
“它们隔三差五就下山，抢东西，抓人，我们这村子，早些年还有几百户人家，如今只剩下这些。”
一声长叹，道尽了这深山百姓的所有无奈与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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