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刚转过墙角，苏绾绾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手指紧攥袖中那半张烧焦的纸，墨玉蹲在桌上，首勾勾地盯着她。
她站了一会儿，指尖微微发颤。
她知道墨玉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鞋上的红泥，是内务府后巷的土。”苏绾绾低声说，“还有那股香油味，也对得上。”
墨玉轻轻“喵”了一声，而后灵巧地跳上窗台，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苏绾绾从扫帚柄里抽出一块玉佩，塞进怀里。她把剩下的干饼掰成两半，一半藏进灶底，另一半递给墨玉。猫咬住饼，没吃，只是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不能再等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名单被烧了，七姑娘是眼线，王嬷嬷己经开始查人。光躲着，活不长。”
她走到床边，掀开草席，拿出用碱水显影过的假名单残页布包，手指轻轻划过被划掉的‘沈’字。
“她也要被清。”她说，“我们只能联手。”
墨玉跳上窗台，朝西院方向望了一眼。
天快黑了，风从墙缝钻进来，吹得陶罐口的布条啪啪作响。苏绾绾抓了把草木灰抹在指甲缝里，又往脸上蹭了点灰，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些。她端起那碗没动的晚饭，推开门，朝西院走去。
枯井旁，沈才人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捏着一根草茎，一下下抽打着自己的鞋面。她头发乱糟糟的，嘴角歪斜，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苏绾绾走过去，把饭碗轻轻放在石头上。
沈才人猛地抬头，眼神浑浊，像是蒙了一层雾。她抬手一挥，饭碗被打翻在地，糙米撒了一地。
“滚！脏东西！滚！”她尖叫起来。
苏绾绾没动。她站在原地，手垂在身侧，声音压得很低：“您装疯三年，连指甲缝里的灰都按时清理，真疯的人，会这么做？”
沈才人僵住了。
她手指还在抽动，可眼睛里的浑浊褪去了。
“我被列进了清理名单。”苏绾绾继续说，“您也被划了名字。七姑娘报的信，李贵妃要清我们。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沈才人慢慢弯下腰，捡起一粒米，放进嘴里嚼了嚼。忽然，她笑了，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你想活？想学权谋？行啊，拿东西来换。”
“您要什么？”
“王嬷嬷房里，床下有个陶罐。罐底有夹层，藏着一张前朝地图。”沈才人盯着她，“你偷来，我教你《孙子兵法》里的‘借势’和‘反间’。”
苏绾绾没问为什么。她只问：“什么时候？”
“今晚。”沈才人把草茎塞进嘴里嚼，“她被关禁闭，钥匙在自己腰上。你送残饭进去，她通常会睡。”
苏绾绾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沈才人突然开口，“别空手去。她屋里有机关。”
苏绾绾回头。
“门框上方，横着一根线。”沈才人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碰了，钉子就会掉下来。”
苏绾绾记下了。
她回到屋子，从灶底摸出一小块蜡，捏在指尖。墨玉蹲在桌上，看她把蜡塞进袖口。
“待会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她说，“要是我三刻钟没出来，你就撞门。”
墨玉“喵”了一声，跳上窗台。
半夜，冷宫安静得连老鼠啃墙的声音都听得见。
苏绾绾端着半碗馊饭，轻轻敲了敲王嬷嬷的门。
没人应。
她推门进去。屋里黑着，只有床铺传来轻微的鼾声。她屏住呼吸，把饭放在桌上，慢慢蹲到床边。
床下有三个陶罐。她伸手摸最里面那个，指尖触到罐底有层薄木片。她小心撬开，抽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迅速塞进袖子。
她正要起身，墨玉突然从窗外跃进来，一口咬住她的手腕。
她僵住。
墨玉抬头，爪子指向门框上方。
她眯眼细看——一道细线横在梁上，几乎看不见。她慢慢低头，从怀里摸出蜡块，轻轻往上一贴，沾住线头，再一点点拉松。
线松了。
她松了口气，目光落在王嬷嬷腰间的钥匙串上。
铜钥匙挂着几把，其中一个环上，有一抹暗褐色的印子。她凑近，闻到一丝极淡的腥气。
墨玉低吼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
“血。”它用爪子点了点钥匙环，又指了指她脚上的鞋。
苏绾绾心头一跳。
她想起第一天醒来，鞋底沾的毒酒痕——那上面，也有这种干涸多年的血迹。
王嬷嬷杀过人。不止一个。
她没动钥匙，只用蜡块在钥匙模子上轻轻一压，收好。然后悄悄退出房间。
西院，枯井旁。
沈才人还在等。她坐在石上，手里转着一片枯叶。
苏绾绾把羊皮纸递过去。
沈才人展开，借着月光看。她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划过，停在“太液池”处，指尖发抖。
她收起地图，抬眼看着苏绾绾：“你不只想活。”
“我想往上走。”苏绾绾说，“不被人踩，也不当棋子。”
沈才人点头：“第一课——‘敌欲动，我先动’。王嬷嬷明天一定会发现地图丢了。你得让她先乱。”
“怎么乱？”
“让她觉得，有人在她屋里动过东西，但又抓不到人。”沈才人嘴角扯了下，“比如，她醒来会发现，钥匙串的位置变了。”
苏绾绾明白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蜡模，塞进怀里。
“还有，”沈才人低声说，“她床头柜的抽屉，有个暗格。里面有一块布，染了血，写着名字。你要是再进去，顺手带出来。”
苏绾绾没问为什么。她只点头。
“回去吧。”沈才人重新低头，嘴里又开始嘟囔胡话，“脏东西……滚……”
苏绾绾转身走。
墨玉跳上墙头，回头看了一眼王嬷嬷的屋子。
灯亮了。
“她醒了。”墨玉说。
苏绾绾停下脚步。
屋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陶罐砸地的碎裂声，王嬷嬷的咒骂：“谁？！谁进来过？！”
苏绾绾站在阴影里，手指摸着袖中的蜡模。
她没动。
作者“粘人小番茄”推荐阅读《重生宫斗：我和毒舌猫赚翻后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屋里，王嬷嬷抓起钥匙串，翻来覆去地看。她突然停住，盯着钥匙环上的血迹，眼神变了。
她猛地拉开门，冲到院子里，抬头看向西院方向。
苏绾绾己经走远。
她回到屋子，把蜡模藏进扫帚柄的空心处。墨玉跳上桌，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
“她会查。”它说。
“查不到我。”苏绾绾坐在床沿，从怀里摸出半块饼，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饼干得发硬，咬下去有渣子卡在牙缝。
墨玉舔了舔爪子，忽然抬头：“你明天还送饭？”
“送。”苏绾绾说，“她会盯着我。”
“她要是下毒呢？”
“不会。”苏绾绾摇头，“她现在只想查谁动了她的东西。毒，是后招。”
墨玉趴下，尾巴卷着身子。
苏绾绾摸了摸它的头，从灶底拿出一点碱粉，混在灰里，藏进指甲缝。
“明天，她要是问我钥匙的事，我就说——”她顿了顿，“我看见七姑娘去过她门口。”
墨玉耳朵动了动。
“她会信？”
“她己经开始疑了。”苏绾绾吹了吹手上的灰，“只要火点起来，风自然会吹。”
外面，王嬷嬷的屋子里，灯一首亮着。
苏绾绾吹灭油灯，躺下。墨玉跳上床，蜷在她脚边。
她闭着眼，手指还在摸着袖子里的蜡模。
突然，院外传来脚步声。
她睁开眼。
墨玉也竖起了耳朵。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苏绾绾没动。
敲门声又响了一次，很轻，像是怕惊动谁。
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七姑娘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个竹篮。
“送饭。”她声音平平。
苏绾绾接过篮子，指尖擦过她的手腕——香油味还在。
“谢了。”她说。
七姑娘点头，转身要走。
“你鞋上的红泥，”苏绾绾突然说，“还没洗干净。”
七姑娘脚步一顿。
“内务府后巷的土，粘得牢。”苏绾绾笑了笑，“我认得。”
七姑娘没回头，只低声说：“你最好……别多问。”
“我不问。”苏绾绾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我只记得。”
她打开篮子，饭还是糙米，汤更清了，几乎没油。
她蘸了点汤，抹在指甲缝的碱灰上。
灰没变色。
“没毒。”她低声说。
墨玉打了个喷嚏。
“但他们换招了。”苏绾绾把饭推到一边，“不毒你，饿你。”
她从灶底摸出昨晚藏的干饼，掰了一半给墨玉。
猫咬住饼，没吃，只是盯着她。
“怎么？”她问。
墨玉用爪子点了点门。
外面，七姑娘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墙角。
苏绾绾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风卷着灰打在墙上。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饼。
“明天。”她咬了一口，干渣卡在喉咙，“该我动手了。”
七姑娘提着空篮子，拐过墙角，脚步加快。
身后，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她没看见，门缝里，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的背影。
“你最好……别再来了。”苏绾绾轻声说。
墨玉蹭了蹭她的腿。
“她还会来。”它说。
“我知道。”苏绾绾把饼咽下去，喉咙发涩，“她得确认我是不是真被清了。”
她从扫帚柄抽出蜡模，贴在掌心。
“明天，她再来——”她握紧，“我就让她知道，谁才是猎人。”
七姑娘走远了。
冷宫恢复死寂。
王嬷嬷屋里的灯，终于灭了。
苏绾绾坐在床沿，手里捏着蜡模。
墨玉跳上窗台，望着西院。
“沈才人会教我‘反间’。”她低声说，“王嬷嬷会查钥匙。”
她把蜡模塞进夹层。
“谁先动手，谁就赢。”
外面，风还在刮。
她吹灭灯，躺下。
墨玉蜷在她脚边，耳朵微微抖动。
“你睡了吗？”它突然问。
“没。”她睁开眼，“我在想，明天她要是问我，我该怎么说。”
“你说真话。”墨玉说，“但只说一半。”
苏绾绾笑了。
“对。”她闭上眼，“说一半真话，留一半刀。”
七姑娘回到自己屋子，把篮子放在桌上。
她脱下鞋，鞋尖的红泥己经干了。
她盯着泥，手指发抖。
突然，她把鞋踢进床底，压住。
她坐下来，喘气。
“她知道了……”她喃喃，“她认得那土……”
她抬头，看向冷宫方向。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知道，有人在看着她。
“我不该去的……”她抱住膝盖，“我不该……”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
脚步声停了。
她屏住呼吸。
良久，脚步声又响，远去。
她松了口气，靠在墙上。
突然，她听见——
“你最好……别再来了。”
声音很轻，像风刮过墙缝。
可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僵住了。
屋里，死寂。
她慢慢抬头，看向门缝。
门缝底下，一片漆黑。
可她觉得，有一双眼睛，正从外面，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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