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望着七姑娘跑远的背影，手指从门缝上松开，木门“咔哒”一声合上，把所有不安都关在了外面。
墨玉蹲在窗台上，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她怕了。”苏绾绾转身，从灶台底下抽出扫帚，拧开空心的扫帚柄，倒出一小截竹管。她拔掉塞子，里面是黑褐色的油渣，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味。她用指甲轻轻挑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香油混着猪油的味道，和昨晚那碗饭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她换了油，想盖住苦杏仁的味。”她低声说着，把竹管塞回扫帚柄里，又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己经变黑的试纸，边缘卷曲发脆。
墨玉跳下窗台，蹭到她脚边，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她今天没送饭。”
“她不敢送。”苏绾绾把试纸折好，塞进腰带夹层，“但她不会停。她想让我死，还想让冷宫其他人也吃上毒饭，好把事情搅乱，嫁祸给别人。”
她蹲下身，掀开墙角那个破陶盆。死猫还躺在那里，眼睛闭着，毛发僵硬。她伸手摸了摸猫的嘴，试纸上留下的黑渍己经干透，蹭在指尖，怎么擦都擦不掉。
“咱们得让她自己撞上来。”她低声说。
墨玉抬头看她：“怎么撞？”
“她怕你试毒。”苏绾绾站起身，目光落在门外，“那就让她亲眼看见，毒就在她门口。”
她从灶台底下翻出一个旧陶罐，罐身裂了条缝，是以前装咸菜用的。她把死猫和剩下的毒饭一起塞进去，又倒进半勺馊水，盖上粗布，用草绳一圈圈缠紧。罐口打了死结，看起来像是放了很久没人动过。
墨玉凑近嗅了嗅：“死老鼠味压住了苦杏仁，闻起来就像她厨房倒的泔水。”
“就是要她这么想。”苏绾绾拎起陶罐，掂了掂，“她厨房从来不上报鼠患，宫规写得清清楚楚——私藏腐食、养鼠不报，轻则罚俸，重则问罪。”
她抱着陶罐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外面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瓦片的声音。
“等巡卫。”她说。
墨玉一跃跳上窗台，尾巴一甩，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子时三刻，冷宫回廊的灯笼轻轻晃了晃。
墨玉贴着墙根跑，爪子踩在青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它冲到回廊拐角，尾巴一扫，碰倒了靠墙的水桶。“哐当”一声，水洒了一地。
巡卫的脚步立刻响了起来。
“谁？！”一声低喝。
墨玉一闪，钻进墙洞不见了。
苏绾绾抱着陶罐，趁机从屋里出来，快步走到王嬷嬷房门前。她把陶罐放在石阶上，正好在灯笼照不到的角落，又退后两步，用脚尖在青砖上划了道痕，确保明天能认出原位。
她刚退回屋里，就听见脚步声近了。
“怎么回事？”巡卫提着灯笼走来，看见地上的水桶，皱眉，“谁这么不小心。”
另一人往冷宫各屋门口扫了一眼，忽然停住：“那是什么？”
“哪儿？”
“王嬷嬷门口，那个罐子。”
两人走近，蹲下身。罐子封得很严实，草绳都发了霉，像是放了很久。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一人伸手去摸，“冷宫不准私藏食物，更不准养猫养鼠，这罐子……”
话没说完，苏绾绾的门“吱呀”开了。
她走出来，声音不高不低：“嬷嬷，您的陶罐怎么放外头了？夜里猫多，莫要被掀了。”
两名巡卫同时抬头。
苏绾绾站在门口，穿着粗布衣，手里还拿着扫帚，像刚扫完地回来。
粘人小番茄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认得这罐子？”一人问。
“我见她厨房用过这样的。”苏绾绾指了指王嬷嬷的门，“前两天她还拿它装剩菜，说要喂野猫。”
巡卫对视一眼，伸手去解草绳。
“等等！”王嬷嬷的房门猛地打开，她披着外衣冲出来，脸色发白，“谁动我东西？”
“掌事姑姑。”巡卫站起身，“冷宫禁私藏腐食，这罐子封着，我们得查。”
“查什么？！”王嬷嬷声音发抖，“这罐子不是我的！我没放这儿！”
“可她说是你用的。”巡卫指了指苏绾绾。
王嬷嬷猛地转头，眼睛瞪得通红：“你陷害我！”
苏绾绾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巡卫不再犹豫，用力扯开草绳，掀开布盖。
一股腐臭扑面而来。
罐子里，死猫蜷缩着，饭粒黏在毛上，几根老鼠尾巴从饭堆里支出来，己经发黑。
一名巡卫后退半步，问道：“还混着饭，这是……下毒？”
“冷宫宫人昨夜死了一只猫。”苏绾绾终于开口，“我拿试纸验过，饭里有苦杏仁。猫吃了当场抽过去。”
“你哪来的试纸？”王嬷嬷尖声问。
“我做的。”苏绾绾从腰带里抽出那张变黑的纸，展开一角，“沾毒就变黑，比尚食局验得还快。”
巡卫接过一看，脸色变了：“这真是毒？”
“您送去验。”苏绾绾收起纸，“我只留着证据。要是哪天我也倒下了，这张纸就首送内务府。”
王嬷嬷嘴唇哆嗦：“你……你血口喷人！我厨房的罐子都记了号，这根本不是我的！”
“那你怎么解释罐子里的死鼠？”巡卫冷笑，“冷宫三年没报过鼠患，按宫规，掌事要担责。”
“不是我放的！是她！”王嬷嬷指着苏绾绾，“她想害我！”
苏绾绾往前一步：“我要害你，会当着巡卫的面提醒你罐子在外头？你要清白，敢不敢让他们搜屋？”
王嬷嬷哑口无言。
巡卫不再多问，一挥手：“带走！慎刑司查！”
两名侍卫架住王嬷嬷胳膊，她挣扎着，鞋都掉了一只：“不是我！你们不能这样！我背后有人！”
“有人也得按宫规办。”巡卫冷着脸，“私藏毒食，害死宫人，这事没那么简单。”
王嬷嬷被拖走时，还在回头瞪苏绾绾。
苏绾绾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墨玉从屋檐跳下，蹭到她脚边。
墨玉耳朵一动，抬头看向苏绾绾：“又是沈才人？”
“听见了。”苏绾绾摸了摸袖中的试纸，“她慌了，才会漏嘴。”
“可她没说是谁。”
“不用她说。”苏绾绾看着王嬷嬷被押出冷宫的背影，“她一倒，背后的人自然会动。”
她转身回屋，把扫帚靠在门后。
墨玉跃上窗台，尾巴一甩：“第一步，成了。”
苏绾绾刚坐下，门缝底下忽然塞进来一张纸。
她捡起来，打开——是半片枯草叶，背面用炭灰写着两个字：“当心。”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下的。
她盯着那张纸，手指慢慢收紧。
墨玉蜷在她脚边，忽然低语：“你留着那张试纸，是想等更大的鱼？”
苏绾绾没睁眼，手摸到枕头下的竹管。
“试纸只能验苦杏仁。”她声音很轻，“可李贵妃用的，从来不止这一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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