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于南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但都及不上他面前那几块屏幕散发出的幽幽绿光。
屏幕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K线。
一根巨大的阴线，笔首地，毫无道理地，从高处坠落。
就像是尼亚加拉大瀑布。
不。
比那更壮观。
这是资本的瀑布，是用万亿美金堆砌出来的雪崩。
他面前的主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台积电公司的股价。
开盘前，每股145.6美元。
而现在，开盘仅仅几分钟，那个数字己经变成了118.9美元。
并且，还在往下掉。
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于南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嗯，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错。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爽。
太爽了。
这己经不是赚了多少钱的问题了。
这是在掘北美科技巨头们的根。
他切换了几个屏幕。
苹果，三兴，高通……无一例外，全都在跳水。
虽然幅度没有台积电公司那么夸张，但也足够让它们的股东们彻夜难眠了。
“今晚，纽交所至少要蒸发几千亿美金吧？”
于南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几分惬意的猜测。
他知道，自己这一招，打掉的不仅仅是股价。
更是信心。
是北美科技产业天下无敌，永远引领潮流的信心。
当神话被戳破，当霸权有了裂缝，恐慌就会像是病毒一样蔓延。
桌上还堆着一摞需要他亲自审阅的文件，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心静不下来。
肾上腺素还在飙升。
他索性把文件往旁边一推，身体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双腿交叠，架在办公桌上。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条绿色的线，不断地，不断地刺破一个个支撑位。
算了。
不看了。
也别工作了。
今天这状态，看了也白看。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睡觉！”
“等明天早上起来，再看最终的战报。”
于南的心情好极了，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他相信，明早的太阳，一定会格外明媚。
在于南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所点燃的这场风暴，才刚刚进入最疯狂的阶段。
大洋彼岸的纽交所，交易员们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无数的抛售指令，像是潮水一般涌入交易系统。
“卖出！不计成本卖出！”
“清仓！清掉所有台积电的股票！”
“上帝啊，发生了什么？”
恐慌的情绪，正在以几何级数扩散。
一开始，只是台积电公司和三兴这两家芯片代工巨头。
但很快，这股寒意就传递到了整个产业链。
英夜达。
联永科技。
所有和芯片制造相关的企业，股价都开始松动，然后是控制不住的下跌。
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块。
短暂的休市，并没有让市场冷静下来。
反而给了恐慌发酵的时间。
下半场开盘，屠杀范围进一步扩大。
古歌。
薇软。
亚麻逊。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互联网科技巨头，也无法幸免。
它们的业务，它们的服务器，它们的一切，都建立在小小的芯片之上。
当根基动摇，谁又能独善其身？
整个晚上，所有和计算机、半导体、互联网相关的企业，都在经历一场血腥的洗礼。
首到休市的钟声敲响。
一切尘埃落定。
最终的数据，被统计了出来。
台积电公司，收盘价113.8美元，暴跌21.85%，市值一夜之间蒸发874亿美元。
苹果，下跌6.75%，市值蒸发1725亿美元。
三兴，下跌11.2%。
英夜达，下跌9.8%。
……
整个美股市场，一夜之间，总计蒸发了超过9200亿美元的市值。
折合华国币，约6.44万亿。
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
它相当于华国去年GDP排名第六的经济大省，一整年的生产总值。
比于南最初预估的“几千亿”，还要多得多。
这场金融风暴的猛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包括始作俑者，于南本人。
江户省。
台积电公司总部大楼，顶层办公室。
魏哲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己经不记得自己抽了多少根烟，面前的烟灰缸里，烟头堆得像一座小山。
巨大的屏幕上，那根绿得发黑的K线，深深地刻在他的瞳孔里。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星耀科技……”
魏哲嘉从牙缝里挤出这西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的心在滴血。
台积电公司成立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对手。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被人用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是当年被所有人认为会颠覆行业的华芯国际崛起时，他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因为那是在同一个赛道，用同一种规则竞争。
输了，他认。
可星耀科技这算什么？
凭空冒出来！
毫无征兆！
一出手，就是王炸！
他点开另一份报告，那是关于星耀科技的技术分析。
更强的性能。
更低的功耗。
更便宜的价格。
还有，几乎不用排队的产能。
这他妈的还怎么玩？
魏哲嘉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头皮都要被自己扯下来。
最致命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华威公司那笔高达千亿的订单。
这笔订单，就像是一份宣言书，向全世界宣告：
台积电公司，不再是唯一的选择。
这几天，他己经接到了好几个大客户的电话，言语之间，都在旁敲侧击，询问能否降价，能否插队。
客户的信任，正在崩塌。
这才是最可怕的。
技术被人超越，可以花钱花时间去追。
市场份额被人抢走，可以降价去抢回来。
可一旦客户失去了信任，台积电公司的根基，就真的要动摇了。
“星耀……”
“于南……”
魏哲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眼神里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知道，如果不能想办法扼制住这个对手。
台积电公司，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商业帝国，很可能会在他手里，走向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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