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这些天，今天难得的大晴天。阳光通过窗户照进屋子里，照的人暖洋洋的，这些天，项婉的内心无比复杂。
陈溪阳的改变像无声的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里回放。他开始记得她不喜欢葱花香菜，会在外卖到来时仔细挑出每一丝绿色；他笨拙地学着炖汤，手上贴着创可贴，却捧着碗眼睛亮亮地说“这次不咸”；他深夜加班回来，会极轻极轻地脱鞋，像猫一样踮脚走过走廊，生怕吵醒她。
每一个细节都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却堆积成山，压得她心口发胀。
她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门打开，陈溪阳带着一身的水汽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肩上搭着毛巾。他看见她站在窗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点疲惫却温柔的笑：“怎么不躺着休息？站着发呆？”
项婉没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他眼底淡淡的青黑上，落在他还微湿的发梢，落在他因为长期熬夜而略显苍白的脸上。那些努力，那些沉默的、固执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努力，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酸涩感毫无预兆地涌上鼻腔，眼眶也跟着发热。
她低下头，手指蜷缩起来，指甲轻轻掐着掌心。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微弱和颤抖，轻得几乎要碎在空气里。
“陈溪阳...”
“嗯？”他正拿起水杯，闻声转过头，眼神带着询问。
项婉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在心头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话，艰难地推了出去。
“你...还爱我吗？”
问出口的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窗外的车流声、空调的运作声，全都消失了。她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聋。
她不敢看他，视线落在他的拖鞋上，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陈溪阳明显愣住了，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些。空气凝固了几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声音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脆弱和深藏的不安。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轻轻放下杯子，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他没有贸然靠近，只是深深地望着她，目光里有惊讶，有思索，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认真。
“婉婉，”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这些天做的所有事情，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习惯。”
他微微叹了口气，那气息里带着无尽的感慨。
“是因为我看到你难过，我这里……”他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会揪在一起，疼得发慌。是因为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能不能让你笑一笑。是因为我害怕…害怕如果我不拼尽全力去做点什么，就真的会失去你。”
“爱这个字，有时候觉得太大，有时候又觉得不够。”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指尖带着刚沐浴过的温热，“但如果‘爱’是想到你就会心安，是看到你皱眉就想替你抚平，是明知前路难走也想紧紧拉着你的手不放开…”
他的拇指极轻地擦过她的眼角，那里有些的凉意。
“那项婉，我不是‘还’爱你，”他的声音无比坚定，像磐石，像承诺，“我一首都爱你。从未停止过。”
项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积压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眼底清晰的、不容错辩的真诚和爱意。
那些复杂的、纠缠的、让她不知所措的情绪，仿佛忽然找到了答案。
她没有说话，只是向前一步，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陈溪阳先是一僵，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窗外的灯火依旧温柔， 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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