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的晨总裹着一层薄纱似的雾，雾色青淡，沾在药圃的藤蔓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窦灵渊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轻拂过紫纹藤的花瓣——昨夜刚绽透的淡紫色花朵，裹着嫩黄的蕊，沾着颗圆滚滚的露珠，映着初升的朝阳，像坠了颗碎钻，轻轻一碰，露珠就顺着花瓣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今日不用移凝露草，先跟我去药房。”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渊手一顿，回头时正见阎隽意站在药房门口，墨色深衣的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露珠，留下一串细碎的湿痕。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没像往日那般添暖意，反而让他眼底的青黑更明显——那是熬夜的痕迹，灵渊心里微微一紧，想起昨日阎隽意说要翻古籍找灵材，想来是忙了一整夜。
“知道了，阎先生。” 灵渊应着，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快步跟了上去。药房里弥漫着比往日更浓的药香，案上摊着好几本泛黄的古籍，书页上还压着几块镇纸，旁边放着一个空了的瓷碗，碗底残留着黑色的药渣——显然是阎隽意昨夜煮药提神用的。
阎隽意走到案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递给他：“这是新的药浴配方，你看看。”
灵渊接过宣纸，展开一看，上面是阎隽意清隽的字迹，写着十几种灵材的名字，还有每种灵材的用量和处理方法。他认得其中几种——比如“玉髓芝”“冰蚕丝蕊”，都是极其珍贵的灵材，之前在《本草集注》里见过记载，玉髓芝需长在千年寒潭底，冰蚕丝蕊更是要在冰蚕吐丝的瞬间采集，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更别说用来做药浴了。
“阎先生，这些灵材……” 灵渊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是不是太珍贵了？之前的药浴配方，用的不是这些。”
阎隽意没看他，只是低头整理案上的古籍，语气平淡：“之前的配方太温和，修复不了你受损的灵脉。这些灵材灵气更足，能更快稳住你的本源。”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丢给灵渊，“这里面是玉髓芝的粉末，你先拿去泡在水里，等会儿我去取冰蚕丝蕊。”
灵渊接住布包，指尖传来布包的微凉，打开一看，里面是淡白色的粉末，泛着淡淡的光晕，凑近闻了闻，带着清冽的灵气，让他的灵体都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看着阎隽意忙碌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些珍贵的灵材，显然是阎隽意早就收藏好的，却一首没拿出来，如今为了他的灵脉，毫不犹豫地用了。
“阎先生，” 灵渊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您为什么要给我用这么珍贵的灵材？之前您取我的血和参须，用普通的药浴就够了……”
阎隽意整理古籍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他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语气也沉了些：“养坏了的药材，价值会打折。你要是灵脉断了，我研究‘烬霜’毒又少了个‘样本’，麻烦。”
又是“药材”“样本”。
灵渊心里却没像之前那样失落，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早就看透了阎隽意的嘴硬，若是真把他当普通药材，何必熬夜翻古籍找配方，何必用这么珍贵的灵材？他握紧手里的布包，小声道：“谢谢阎先生，我会好好泡药浴的。”
阎隽意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准备。灵渊拿着布包走出药房，心里暖暖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走到药浴的房间，里面的浴桶早己清洗干净，他按照配方上的要求，将玉髓芝粉末倒进桶里，又倒入适量的温水。粉末遇水即化，瞬间让桶里的水泛上一层淡淡的乳白，还冒着细微的气泡，灵气顺着水汽飘出来，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清冽的气息。
大约一炷香后，阎隽意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几根细如银线的白色蕊丝，正是冰蚕丝蕊。他走到浴桶边，打开玉盒，将冰蚕丝蕊轻轻撒进水里。蕊丝遇热便散开来，化作一缕缕清凉的雾气，融入水中，让原本乳白的水色变得更清透，灵气也更浓了。
“水温差不多了，进去吧。” 阎隽意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眼神落在浴桶上，没看灵渊。
灵渊点点头，褪去外衣，缓缓走进浴桶。水的温度刚刚好，刚没过腰腹，带着玉髓芝的清冽和冰蚕丝蕊的清凉，触到皮肤时，却没像之前的药浴那样传来刺痛，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顺着皮肤渗入体内，缓缓流往受损的灵脉，让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阎隽意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像是要记录药效，眼神却没像之前那样只盯着浴桶里的水，反而时不时落在灵渊的脸上，观察他的反应。灵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尖悄悄泛了红，下意识地往水里缩了缩。
“别乱动。” 阎隽意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灵渊瞬间僵住，“冰蚕丝蕊在修复你的灵脉，乱动会打乱灵气的流动。”
灵渊乖乖不动，心里却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之前药浴时，鬼医与他的人参精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鬼医与他的人参精最新章节随便看！阎隽意只会冷冰冰地说“忍着”“别浪费药效”，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提醒他注意动作，更不会这么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他偷偷抬眼看向阎隽意，见他眉头微蹙，眼神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了片浅影，竟让他觉得有些好看，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药浴进行到一半时，灵渊忽然觉得左臂的灵脉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有细小的针在扎。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身体微微一颤。
“怎么了？” 阎隽意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快步走到浴桶边，伸手就要去碰他的左臂，却在半空停住，转而问道，“哪里疼？”
“左、左臂的灵脉，有点疼。” 灵渊小声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阎隽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头看了看浴桶里的水，又抬头看了看灵渊的脸色，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淡绿色的药丸，递给他：“把这个吃了，能缓解疼痛。”
灵渊接过药丸，放进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缓解了左臂的刺痛。他看着阎隽意，眼里满是感激：“谢谢阎先生。”
“别浪费药丸。” 阎隽意淡淡道，转身走回案边，却没再提笔记录，反而站在那里，目光一首落在灵渊身上，像是怕他再出什么状况。
灵渊心里暖暖的，看着阎隽意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被江湖人称作“鬼医”的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冷酷。他只是习惯了用冷漠和嘴硬掩饰自己的关心，像一只裹着冰壳的刺猬，看似不好接近，内里却藏着柔软。
又过了半个时辰，药浴结束。灵渊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只觉得浑身轻松，之前总觉得发虚的灵脉，也变得稳了许多，指尖透明的情况也消失了。他走到阎隽意身边，小声道：“阎先生，我感觉好多了。”
阎隽意回头看他，眼神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却还是嘴硬：“只是暂时稳住了，以后每日都要泡新的药浴，不准偷懒。”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丢给灵渊，“这里面是蜜饯，药浴后吃两颗，能补补灵气。”
灵渊接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淡红色的蜜饯，散发着淡淡的果香。他认得这种蜜饯，是用幽谷深处的“胭脂果”做的，之前他在厨房见过，想尝一尝却没敢，没想到阎隽意竟然记得。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他心里也甜甜的。
“谢谢阎先生。” 灵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
阎隽意看着他的笑，眼神微微晃了一下，随即转身整理案上的药方，语气比之前软了些：“别傻笑了，把药浴的桶清理干净，下午还要用。”
“好！” 灵渊应着，拿起布包，快步走出药房，心里满是暖意。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药圃里的草药在阳光下舒展叶片，忽然觉得，幽谷的日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清，反而充满了希望。
药房里，阎隽意看着灵渊消失的背影，手里整理药方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拿起案上的宣纸，上面写着新的药浴配方，每一种灵材的用量都精确到了毫厘，都是他反复计算过的，既要修复灵渊的灵脉，又不能让灵材的灵气太浓，伤到灵渊的纯净灵体。
他其实早就知道之前的药浴配方不够用，只是一首没找到合适的灵材，首到昨天给灵渊把脉，发现他的灵脉比想象中伤得重，才连夜翻遍了所有古籍，找出了这几种最适合的灵材，又熬夜处理好玉髓芝和冰蚕丝蕊，就怕耽误了灵渊的灵脉修复。
阎隽意将宣纸叠好，放进抽屉里，指尖无意识地着抽屉的边缘。他知道自己不该对“药材”这么上心，天煞孤星的命格，本就该离所有人远远的，可面对灵渊，他却控制不住地想多关心一点，想让这个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小人参，能好好地活下去，能在幽谷里，陪他多待些日子。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窗棂洒进药房，落在案上的古籍上，留下一片淡金的光斑。阎隽意看着那光斑，忽然觉得，或许有灵渊在身边，这终年阴冷的幽谷，也能多几分暖意，这无解的“烬霜”毒，也能多几分解开的希望。
灵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蜜饯，一边吃一边看着药圃里的紫纹藤。淡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极了刚才阎隽意眼底的温柔。他想起阎隽意熬夜的痕迹，想起他递过来的药丸，想起他给的蜜饯，心里像被暖阳裹着，暖暖的，甜甜的。
他知道，阎隽意不会承认自己的关心，只会用“药材”当借口，可他不在乎。他愿意等，愿意一点点融化阎隽意心里的冰壳，愿意陪阎隽意一起，对抗那所谓的“天命”，对抗那无解的“烬霜”毒。
因为他知道，这个嘴硬的鬼医，早就把他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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