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幽谷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药圃里的紫纹藤被雨水泡得发沉,墨绿色的叶片垂下来,水珠顺着藤蔓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铅灰色的天,显得格外压抑。
窦灵渊坐在药房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笔记,上面是这几日阎隽意教他认毒药的记录,字迹旁边还有阎隽意用红笔做的批注,笔画凌厉,却透着几分认真。他指尖划过“烬霜”两个字——这是他偷偷加上去的,上次阎隽意毒发时呓语的“天命”,总在他心里打转,让他忍不住想知道,这背后藏着怎样的过去。
“在看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渊手一抖,差点把笔记掉在地上。他回头时,见阎隽意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墨色深衣的下摆沾了点雨水,贴在小腿上,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神却依旧平静,像没被这阴雨天影响。
“没、没什么,就是整理一下您教我的毒药笔记。” 灵渊连忙把笔记合上,藏在身后,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怕又惹阎隽意生气。
阎隽意将药碗放在案上,是给灵渊准备的补灵气的药,里面加了玉髓芝的粉末,泛着淡淡的乳白。“藏什么?” 他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难道你还偷偷记了别的?”
灵渊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笔记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翻开,指着“烬霜”两个字,声音放得极轻:“阎先生,我、我只是想知道,您之前说的‘天命’,和‘烬霜’毒有关吗?您的过去……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话音刚落,药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阎隽意脸上的平静像被打碎的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原本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碗沿碰撞案面,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药房里格外刺耳。
“谁让你问这些的?” 阎隽意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我教你认毒药,是让你保命,不是让你打听我的事。”
灵渊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却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我不是故意打听,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您心里好像有很多事,要是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我不想看到您一个人承受痛苦。”
“承受痛苦?” 阎隽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满是暴戾和自嘲,“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觉得你能理解我的痛苦?你不过是我养在谷里的‘药材’,做好你该做的事,少管闲事!”
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药房里的药味似乎都变得刺鼻起来。灵渊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愤怒,心里又疼又慌,想解释,却被阎隽意猛地打断:“看来之前对你太温和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阎隽意转身,走到药房角落的一扇小门前——那扇门平时总是锁着,灵渊从未见过里面是什么。他从腰间取出一把黑色的钥匙,打开门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进去。” 阎隽意的声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命令,“里面有我养的毒虫,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可怕。等你想明白不该问的别问,再出来。”
灵渊的脸瞬间白了。他闻到了那股气息里的危险,听到了那“沙沙”声里的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摇着头:“阎先生,我错了,我不该问您的过去,您别让我进去!” 被囚禁的记忆涌上心头,黑煞帮地牢里的黑暗、铁链的冰冷、割肉的疼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让他浑身发抖。
“错了?” 阎隽意冷笑一声,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你没错,是我错了,不该让你觉得幽谷是个可以随意打听别人隐私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抓住灵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灵渊疼得皱眉,“要么自己走进去,要么我把你扔进去。”
灵渊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他被迫跟着阎隽意走到那扇门前,门后的黑暗里,“沙沙”声越来越清晰,偶尔还能看到一点幽绿的光,像是毒虫的眼睛。他的心跳得飞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咬着牙,没有再求饶——他知道,求饶只会让阎隽意更生气。
“进去。” 阎隽意松开手,语气依旧冰冷。
灵渊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进那扇门。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还传来上锁的声音,将他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潮湿的气息更浓了,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沙沙”声就在耳边,像是有无数只毒虫在爬。
他摸索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忍不住发抖。这里比黑煞帮的地牢更可怕——地牢里只有黑暗和疼痛,而这里,有看不见的毒虫,有随时可能袭来的危险,每一丝声响都在刺激他的神经。他闭上眼睛,想堵住耳朵,却还是能听到毒虫爬过地面的声音,感受到它们在身边经过时带来的微风。
“别过来……” 灵渊小声呢喃,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指甲掐进手臂,留下深深的红痕。他想起黑煞帮的人用刀割他的参肉,想起他们狰狞的笑容,想起自己当时的绝望,而现在,他又一次陷入了这种无助的境地,只是这一次,伤害他的人,是他想靠近的阎隽意。
可他转念一想,阎隽意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为什么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阻止他问过去?或许,阎隽意的过去,比他的经历更痛苦,更黑暗。刚才阎隽意眼底的痛苦,不是装出来的,那是深入骨髓的创伤,一被触碰,就会用最锋利的刺保护自己。
灵渊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睁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模糊看到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枯的草药,地上爬着几只颜色各异的毒虫,有绿色的蜈蚣,黑色的蜘蛛,还有灰色的蝎子,但它们似乎只是在各自的区域活动,没有主动靠近他。
他忽然明白,阎隽意虽然把他关进来,却没有真的想让他受伤——这些毒虫,应该是阎隽意驯养的,被命令过不准伤害他,只是想让他体验恐惧,让他知难而退。
灵渊靠在墙壁上,看着一只小蜘蛛慢慢爬过地面,想起之前在药圃里救的雪绒兽,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阎隽意不是真的残忍,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过去,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关心。或许,他需要做的,不是追问,而是等待,等阎隽意愿意主动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而门外,阎隽意靠在墙上,手里还握着那把黑色的钥匙,指节泛白。他能听到里面灵渊压抑的喘息声,能想象到灵渊害怕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着,又疼又慌。他刚才看到灵渊笔记本上的“烬霜”两个字时,过去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灭门的火光、母亲的鲜血、仇家的狞笑、身体里翻涌的剧毒,那些黑暗的画面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推开灵渊,推开那个想靠近他的人。
他知道自己很过分,知道灵渊有被囚禁的心理创伤,却还是把他关进了毒虫房。他忍不住透过门缝往里看,看到灵渊靠在墙上,虽然在发抖,却没有哭喊,眼神里甚至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坚定,心里的愧疚更浓了。
雨还在下,砸在门上,发出“啪啪”的声响。阎隽意站在门外,一夜未动,首到天快亮时,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门被推开的瞬间,晨光涌了进去,照亮了石室里的一切。灵渊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依旧睁得大大的,看到阎隽意时,没有怨恨,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出来。” 阎隽意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敢看灵渊的眼睛,转身走到药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丢给灵渊,“这里面是‘驱毒丹’,吃一颗,能压惊,也能防毒虫的余毒。”
灵渊接过瓷瓶,打开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放进嘴里。药丸入口微苦,却带着一丝清凉,很快就缓解了身体的不适。他看着阎隽意的背影,那个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心里默默想:阎先生,你的过去,我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阎隽意没有回头,只是站在案前,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害了灵渊,却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只能用这种冷漠的方式,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愧疚。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别再让灵渊靠近你的过去,那里太黑暗,会把他也拖进来的。
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靠近,就再也无法推开。灵渊的善意和坚韧,像一缕微光,己经悄悄照进了他黑暗的过去,只是他自己还没察觉而己。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幽谷里,给潮湿的药圃镀上了一层淡金。灵渊走出药房,看着阳光下的药草,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药味似乎不再那么刺鼻,反而多了一丝希望的味道。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阎隽意的过去还需要时间去解开,但他会一首陪着阎隽意,首到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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