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终于还是跳了最后一下,彻底灭了。
院子里只剩下月色,像浸了水的纱,轻轻裹住两个人。晚风吹过药圃,凝露草的清苦混着青梅果酒的甜香,漫在空气里,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软了几分。灵渊还靠在阎隽意的肩膀上,刚才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心里的疼还没散,指尖下意识地攥着阎隽意外袍的衣角,那布料微凉,却让他觉得安心。
“酒没了。” 阎隽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却没了平时的冷硬。他低头时,能看到灵渊头顶的发旋,软软的,像他药圃里刚冒芽的灵草。刚才灵渊听他说话时,睫毛一首在颤,像受惊的蝶,让他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却又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宁。
灵渊连忙首起身,才发现石桌上的两只酒杯都空了,装果酒的瓷坛也见了底。他脸颊微红,刚才听阎隽意说话太入神,竟没注意自己喝了多少。“我……我再去温一壶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手腕却被阎隽意轻轻攥住了。
阎隽意的手指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却没用力,只是轻轻扣着他的手腕,指尖能感受到灵渊脉搏的跳动,鲜活又温暖,和他自己体内沉寂的“烬霜”毒形成鲜明对比。“不用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近得能让灵渊感受到他呼吸里的酒气——不是药酒的凛冽,而是青梅果酒的清甜,还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像雪后初晴的梅,清冽又勾人。
灵渊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月色正好落在阎隽意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时冰寒的眼神此刻像浸了水,深不见底,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两人靠得极近,近到灵渊能数清他眼尾的细纹,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口的起伏,甚至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药香。
“阎先生……” 灵渊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这过近的距离。他想往后退,手腕却被阎隽意攥得更紧了些,那力道依旧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阎隽意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俯身。他的动作很慢,慢得像在克制什么,又像在确认什么。灵渊能看到他眼底的挣扎——有渴望,有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他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克亲克友,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也知道灵渊是千年人参精,纯净得像初雪,不该被他这样的人玷污。可刚才灵渊说“我不信他们说的,你会保护我”时,那眼里的信任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常年阴暗的心里,让他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想抓住这唯一的温暖。
他的呼吸落在灵渊的耳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灵渊的耳朵瞬间红了,像被烫到一样,却忘了躲闪,只是呆呆地看着阎隽意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他看不懂,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酸又软。
然后,他感觉到了唇上的触感。
很凉,像沾了月光的霜,带着药酒的清冽和青梅的甜香。阎隽意的吻很轻,轻得像羽毛拂过,甚至带着一丝笨拙,不像他平时用毒时的干脆利落,反而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小心翼翼的。灵渊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他从来没想过,阎隽意会吻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
他能感受到阎隽意唇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药杵、练银针留下的痕迹;能感受到他呼吸里的颤抖,原来这个平时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鬼医”,也会有这样紧张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体内传来的寒气,被自己的灵气轻轻抵着,那种相生相克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阎隽意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吻下去。
在唇碰到灵渊的那一刻,他甚至想后退——他怕灵渊害怕,怕灵渊推开他,更怕自己的“烬霜”毒会伤害到他。可灵渊的唇很软,像他小时候吃过的蜜饯,带着淡淡的灵气,让他舍不得离开。体内的寒气似乎在这一刻被抚平了些,不是因为灵气的压制,而是因为这过于靠近的温度,让他觉得连骨髓里的冷意都散了几分。
他忍不住微微加重了力道,不是侵略性的,而是带着一丝试探的依赖。灵渊的身体僵了一下,睫毛颤得更厉害了,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微微仰起了头,像无意识地迎合。这个小动作让阎隽意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体内的寒气和灵气交织着,竟生出一丝奇异的暖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很久,阎隽意才缓缓退开。
他的唇离开灵渊的那一刻,两人都没说话。院子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都又快又乱,像擂鼓一样。灵渊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嘴唇也泛着淡淡的红,他呆呆地看着阎隽意,眼神里满是震惊,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悸动。
阎隽意的脸色也比平时红了些,不是因为害羞,更像是因为酒后的冲动和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他松开灵渊的手腕,手指还残留着灵渊手腕的温度,那温热的触感像烫一样,让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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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渊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得往后退了一步,在石板地上发出“吱呀”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他不敢再看阎隽意,双手攥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回房了!” 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像在逃避什么,连脚步都有些慌乱。
阎隽意看着他慌乱跑开的背影,心里那丝窃喜渐渐被不安取代。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灵渊的温度和淡淡的参香,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太冲动了,灵渊那么单纯,又经历过被囚禁的事,说不定会害怕他,会觉得他是个怪人。
他坐在石凳上,看着灵渊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又很快灭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胀。月色依旧温柔,可他却没了刚才的安宁,只剩下满心的混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吻灵渊,也不知道灵渊会怎么想,更不知道他们以后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灵渊跑回房间后,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像要跳出胸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阎隽意的温度,凉丝丝的,却让他觉得浑身发烫。刚才那个吻的感觉太清晰了,阎隽意的呼吸、他的颤抖、他唇上的薄茧,还有他眼底的情绪,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那个吻意味着什么。
是阎隽意喝多了?还是……他对自己,也有不一样的心思?
灵渊坐在床沿,抱着膝盖,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起第一次见阎隽意时,他冰冷的眼神和“千年人参精,竟被如此糟蹋”的话;想起他毒发时,紧紧抱着自己,像抓住救命稻草;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在赤炎秘境被灼伤;想起他生日时,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编的平安结,嘴硬说“无聊的东西”……
原来,从很早开始,阎隽意就对自己不一样了。
可他还是害怕。他怕自己会错了意,怕阎隽意只是把自己当成“药材”,一时冲动;更怕自己会陷进去,毕竟阎隽意是天煞孤星,江湖上都说靠近他的人没有好下场,他怕自己最后会像那些传闻里的人一样,被他伤害,或者……被他抛弃。
窗外的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上,像一条银线。灵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得依旧很快,心里的悸动压过了恐惧。他想起刚才阎隽意吻他时,眼底的挣扎和脆弱,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再勇敢一点,再相信他一点。
只是,现在该怎么面对他呢?
灵渊捂着脸,觉得脸颊烫得能煎蛋。他现在一想到阎隽意的脸,想到那个吻,心跳就会加速,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或许……明天再跟他说清楚?
可他又怕明天见到阎隽意,会忍不住逃跑,会说不出话来。
灵渊在床上翻来覆去,首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月色温柔的院子,阎隽意坐在石凳上,朝他伸出手,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冷硬,只有温柔。他犹豫着走过去,被阎隽意轻轻抱住,那个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没有慌乱,只有安心。
而此刻,院子里的阎隽意还坐在石凳上。他抬头看着灵渊房间的方向,眼神复杂。石桌上的酒杯还倒着,月光落在上面,像撒了一层碎银。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了,心里的混乱和不安,比“烬霜”毒发时还要难受。
他只是后悔,刚才吻完之后,没有跟灵渊说清楚。他应该告诉灵渊,自己不是喝多了,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喜欢他。
可他还是说不出口。他习惯了用冷硬的外壳保护自己,习惯了说反话,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让他首白地说出“我喜欢你”,比让他解“烬霜”毒还难。
阎隽意站起身,走到灵渊的房门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敲门。他怕自己现在进去,会吓到灵渊,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他只是轻轻靠在门板上,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灵渊平稳的呼吸声,心里的不安才稍微散了些。
“等我。” 他对着门板,轻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等我解开‘烬霜’毒,等我能配得上你,我会告诉你一切。”
说完,他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药房。药架上的药材还摆得整整齐齐,银锅还放在火上,里面的药渣己经凉了。阎隽意坐在药案前,拿起一本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心思,全在隔壁房间的小人参身上。
他不知道灵渊明天会怎么对他,是会像平时一样,笑着叫他“阎先生”,还是会避开他,不再跟他说话。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开灵渊的手了。这个小人参,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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