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一溜烟跑没影，柳倾城还站在原地。袖口被风掀起来，手腕冷得发麻。她没动，盯着傅一走的方向，喉咙像塞了团湿棉花，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
傅云舟在查那晚的事。
她转身就往书房走，步子比平时快，鞋底敲在青砖上，啪啪响。军报还没理完，岷山关西侧山谷的驻防图只画了一半。真图在军机处，没人见过——可她知道。三年前父亲死前那一夜，亲口说过那支暗哨的口令。
不能停。
书房灯亮着，炭盆烧得通红。她进门就翻卷宗，指尖划过纸面，一行行扫下去。汗从鬓角滑进脖子，后背却像贴了层烧纸，烫得慌。她扯开外衫扣子，喘了口气，接着翻。
春桃端了碗姜汤进来，搁在案边：“姑娘，喝一口吧，你手心烫得吓人。”
“放着。”她头也不抬，“等我把这份看完。”
春桃不敢多说，缩到角落坐下。半个时辰过去，柳倾城身子忽然一晃，手撑住桌沿才没倒。眼前发黑，字在纸上跳，她咬牙闭眼，再睁眼时终于看清落款——“北衙戌时三刻哨报缺失”。
就是这儿。
她抽签条要写，手却抖得握不住笔。墨滴下来，纸上洇开一团黑。她甩了甩手，想站起来，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
茶盘翻了，碗砸地，碎瓷片溅了一地。
她摔在冷砖上，额头磕了一下，疼得眼前发白。想撑起来，胳膊发软，只听见自己喘得像破风箱。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碾着碎石。
傅昭推门进来，正看见她蜷在地上，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他眉头一拧：“病成这样还不歇？”
她想说话，喉咙里只挤出半声哑响。
傅一跟在后头，见状要喊人：“我去叫——”
“别惊动府里。”傅昭打断，声音压着，“抬去她屋，别让赵氏的人听见。”
傅一停住，弯腰抱起她。她轻得不像活人，骨头硌着手臂。傅昭走在前头，撩开帘子，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发丝糊在脸上。
屋里炭火刚添过，闷热。傅一将她放在床上，她还在烧，手指蜷着，死死攥住衣襟里的军报。傅昭伸手去解她外衫，她猛地一缩，喉咙里哼出一声。
“松手。”他声音冷，“不换干衣裳，烧一辈子都下不去。”
她没力气，只在迷糊里觉出一只手探进领口，解了系带。外衫被剥下，换上中衣。她想说话，舌头像块木头，动不了。
傅一低声问：“药呢？”
“书房第三格，青瓷瓶，退热散。”傅昭盯着她发烫的脸，“还有安神膏，拿我案头那个。”
傅一应了声就走。傅昭坐在床沿，伸手探她额头，烫得吓人。他皱眉，起身倒水，浸湿帕子，拧干，敷在她额上。
她哼了声，眼皮颤了颤。
“蠢。”他低骂一句，手却没停，一遍遍换帕子，压住她滚烫的脉门。
傅一提着药瓶回来，递上：“退热散三钱，安神膏抹太阳穴和后颈。”
傅昭接过，倒出药丸，掰开她嘴塞进去。她呛了下，咳起来，药差点吐出来。他捏住她下巴，逼她咽下去，又喂了半碗水。
“烧成这样，还熬夜翻军报？”他盯着她，“图都画错了，你还死盯着不放？”
她没反应，呼吸急，眉头拧成疙瘩。
傅一轻声说：“王爷，要不我守着？您也歇会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丫鬟重生：逆袭成为世子他嫡母！》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你去厨房，熬锅绿豆粥，小火煨着，别放糖。”傅昭没看他，“等她退烧，得吃点东西。”
傅一走了。屋里只剩炭火偶尔噼啪响。
她忽然动了，手抓着被角往胸前拽，嘴里含糊：“别……碰那份卷宗……”
傅昭伸手按住她手腕：“没人碰。”
她不信，指甲抠着被面，指节发白。他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角，又换了一次凉帕。
三更天，她烧得说胡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起身吹灭两盏灯，只留一盏小灯搁床头。坐回椅子，盯着她后颈那块被汗浸透的布料，没说话。
西更，她终于出汗，呼吸稳了。他伸手探她额头，温度降了。起身倒水，重新浸帕子，轻轻擦她脸侧、脖颈。
她动了动，眼皮掀开一条缝。
屋里静，炭火微红，床头柜上放着青瓷小瓶，瓶底“昭”字朝上。
她动了动手指，想撑起来。身子软，试了两次才坐首。药瓶还在，温的，显是刚放下不久。
她掀被下床，脚踩地时晃了下，扶住桌沿才站稳。屋里没人，门虚掩着。
她拖着步子走到门边，拉开。
夜风扑进来，吹得她一颤。
回廊空荡，树影晃动。远处拐角，一道玄色披风掠过，走得又急又沉，转眼没了影。
她站在门口，手扶门框，指尖凉。
屋里炭火又爆了个响。
她回头看了眼床头柜，药瓶还在，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湿的，还带着凉意。
她没动，站了会儿，转身回屋，把门关上。
刚坐下，外头传来脚步声，轻，是春桃。
门开，春桃提着灯笼，见她坐在床边，吓一跳：“姑娘！你起来了？”
“嗯。”她声音哑。
“我刚去厨房，傅一大哥亲自看着熬的绿豆粥，说是王爷吩咐的，不能放糖。”春桃把粥放桌上，“还说……你要是醒了，就端过去。”
她没应。
春桃小心看了她一眼：“王爷……他来过？”
她抬眼：“谁说的？”
“没人说。”春桃低头，“可药瓶是书房那款，帕子也是他惯用的素青缎，府里就他一人用这个。”
她不说话，盯着那碗粥。
春桃轻声问：“姑娘，咱们……是不是能信他？”
她抬起手，指尖碰了碰药瓶，温的。
“他查三年前的事。”她声音低，“不是为了救我。”
“可他今晚……”
“今晚他来，是因为怕我死。”她慢慢说，“我死了，没人替他查岷山关，没人替他对付李郡王。”
春桃咬唇：“可他……也没必要亲自来。”
她没答。
外头天边泛出点灰白，风停了。
她伸手端起粥碗，热气扑在脸上。
“把军报送来。”她说，“我要在卯时前，把西侧山谷的布防图补全。”
春桃应了声，转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去厨房，把那锅绿豆粥……留一碗。”
春桃回头：“留着？”
“嗯。”她低头吹了口粥，“等凉了，给我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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