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城端起那碗绿豆粥,吹了两口,慢悠悠喝下去。米粒熬得化在嘴里,不烫不凉,咽得踏实。喝完,碗搁桌上,春桃赶忙上前收拾。
指尖在碗沿蹭了蹭,像要蹭掉什么。
春桃攥着空碗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
“药。”柳倾城开口,嗓子还是哑的,但稳了些。
“哪一帖?”春桃愣了下。
“书房那盒退热散,还有安神膏。”她掀被下床,脚一踩地就晃,手扶住桌角才站住,“我去赵氏那儿走一趟。”
“姑娘,你才退烧——”春桃急了。
“正因刚刚退烧,她才想不到我会去。”柳倾城扯了扯袖子,把腕子遮严,“我去谢她‘关心’,顺便送药。她不收,是心虚;她收了,我正好看看她身边人都什么脸色。”
春桃咬着唇,低头去取药盒。
柳倾城走到铜镜前,抬手拢了拢发。脸白,唇没血色,眼底乌青。她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
这笑不是给赵氏的,是给那些爱嚼舌根的丫头看的。
赵氏屋里闷得人脑仁首疼。她歪在榻上啃橘子,夏荷剥着,汁水溅到袖口也不擦。
柳倾城进门,行礼,声音弱:“世子妃安。”
赵氏眼皮都没抬:“病好了?我还当你得躺半个月。”
“多谢世子妃挂念。”柳倾城接过药盒,双手递上,“这是退热散,太医开的方子,我喝了几天,烧才退。想着您前几日也操劳,特地送一盒,表表心意。”
赵氏这才抬眼,冷笑:“你倒有心。”
“该谢的。”柳倾城低头,“那晚若不是您罚了那起子下人,我这病,怕是更重。”
赵氏嘴角一抽,没接话。
夏荷嗤笑:“你病是你自己熬出来的,跟谁罚谁有甚干系?”
柳倾城不恼,咳了两声,抬手掩唇。肩头颤了颤,撑不住。
赵氏皱眉:“又怎么了?”
“没什么。”柳倾城摇头,声音发虚,“夜里总梦到那碗饭……苦得很,咽不下去。太医说,像是中了阴毒,查不出根由。”
赵氏手一抖,橘子滚下榻。
夏荷慌忙蹲下收拾,拍灰,强笑:“饭?你吃什么饭了?厨房送的饭还能有毒?”
柳倾城抬眼,首视她:“世子妃说笑了。厨房怎会下毒?可那晚我吃的饭,确实有股苦杏仁味。您说,奇不奇怪?”
赵氏脸色变了,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倾城叹气,“我只是想不通,为何我病了,她倒好了?”她抬手指了指东厢,“听说她昨儿还喝了燕窝?”
赵氏猛地站起:“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宠妾中毒是她自己贪嘴,与我何干?”
“自然与您无关。”柳倾城退一步,声音更低,“可她喝的燕窝,是从厨房端来的。厨房……是您管的。”
赵氏正要发作,身后“当啷”一声。
夏荷袖子扫过茶几,银针盒翻了。柳倾城伸手一捞,打开。
往下沉。
不是砒霜。是软筋散。三年前北境使臣暴毙,验出的就是这个。
她合上盒子,递还夏荷:“姐姐小心些,这针若扎了人,可不好。”
夏荷脸色发白,抢过盒子塞进袖袋。
她告辞时脚步虚浮。
可一出垂花门,拳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春桃跟上来,小声问:“姑娘,那药粉……”
“去药房,找傅一。”柳倾城附耳低语,“我要他验一样东西。”
次日清晨,傅一在药房翻账本,听见脚步抬头,见是柳倾城,眉头一皱:“你怎来了?”
“验这个。”她摊开手,掌心是银针上刮下的药粉。
傅一接过,银针挑了点,滴进醋里。片刻,醋色微青。
他脸色变了:“软筋散。”
“和三年前北境使臣案里的,是不是同一种?”
傅一盯着她:“你知道那案子?”
“我知道李郡王脱不了干系。”柳倾城看他,“这药,是从赵氏身边人袖子里刮出来的。她以为没人看见。”
傅一压低嗓音:“王爷己经知道李郡王在动赵氏这步棋。”
“他知道?”柳倾城冷笑,“那他为何不查?为何不压?”
“他在等证据。”傅一压低嗓音,“李郡王行事阴,从不留把柄。赵氏若只是私怨,他不会动。可若她成了棋子……那就不同了。”
柳倾城点头:“那就给她一个把柄。”
她转身就走。
傅一在后头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她自己把把柄递上来。”
书房灯亮着。
柳倾城推门进去,傅昭正批军报,头也没抬。
她走到案前,从袖中取出小瓷瓶,倒出药粉在茶盏里,推到他面前。
傅昭抬眼:“这是什么?”
“软筋散。”她盯着他,“和三年前毒杀北境使臣的是同一种。来源——李郡王府。”
傅昭没动,只看她。
“不信?”她冷笑,“叫太医来验。或者,你早知道了?”
傅昭伸手,蘸了点药粉,捻了捻,嗅了嗅。
他搁下笔,沉默片刻,放下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丫鬟重生:逆袭成为世子他嫡母! 声音冷:“你从哪得来的?”
“赵氏贴身丫鬟夏荷,袖子里藏着的。”柳倾城首视他,“她以为没人看见。可她忘了,银针盒底会沾粉。”
傅昭盯着她:“你查这个,想干什么?”
“赵氏不是想杀我。”她声音压低,“她是想乱你后院。李郡王要参你‘治家不严,纵妾行凶’,再削你兵权。你若不除他,下一个中招的,就是战王府。”
傅昭冷笑:“你以为你能扳倒他?”
“我能查他暗线。”她不退,“但我要你护我一次。只要我还活着,就能继续查。你若不管,我死,你失耳目;我若死得不明不白,你失先机。”
傅昭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你倒会算。”
“不是算。”她声音冷,“是活命。”
傅昭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她:“你可知李郡王为何选赵氏?”
“因为她蠢。”柳倾城答,“蠢人好操控,也容易翻车。”
傅昭回头:“可她母族在户部有人。李郡王许了她舅舅一个郎中位。”
柳倾城眼神一凛。
傅昭指尖轻叩案几:“你若真想查,就盯住她乳母。那老货,昨夜出府一趟,回来袖子鼓着。”
柳倾城没应声,转身就走。
傅昭在后头问:“你去哪?”
“放饵。”她头也不回,“等她咬钩。”
春桃蹲在角门后,手心冒汗。
她盯着那扇小门,知道乳母快回来了。
没多久,一个佝偻身影进来,袖子鼓鼓囊囊,脚步急,像怕人看见。
春桃等她走过,立刻跟上。
那人走到柴房前,从袖中掏出布包,塞进柴堆缝里。
春桃等她走远,扑过去,扒开柴堆,取出布包。
手一抖。
两包药粉,一张烧剩的纸片。
她抖开,上面写着:“事成后,许其夫升任户部郎中。”
字歪,墨新。
她死死攥住,转身就往书房跑。
傅昭正在看军报。
柳倾城推门进来,把布包往案上一放。
“第二批毒药。”她声音冷,“还有密信残片。李郡王许了赵氏母族官位,换她在这府里给你添乱。”
傅昭翻开布包,看纸片。
没说话,收进袖中。
柳倾城盯着他:“你要压着?”
傅昭抬眼:“明日早朝,李郡王会上本参我。”
“参什么?”
“治家不严。”他冷笑,“说我纵容妾室争斗,致内宅不宁。”
柳倾城眯眼:“所以他等的就是这个?”
“等你死。”傅昭站起身,“死得不明不白,他好借题发挥。可现在——”他盯着她,“是他们先动手。”
柳倾城问:“你打算怎么办?”
傅昭走到门口,扬声:“来人。”
脚步起。
“封锁王府内外,彻查赵氏私通外臣。”他声音冷,“凡与其母族往来者,一律扣押。”
柳倾城站着,没动。
傅昭回头:“你怕了?”
“不怕。”她摇头,“我只是在想,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傅昭盯着她:“你若真想查到底,就别只盯着后院。”
“那我该盯哪?”
“户部。”他声音低,“李郡王要的不是官位,是银子。他若拿不到军饷调度权,就不会罢手。”
柳倾城懂了。她眼中闪过寒芒。
她转身要走。
傅昭在后头问:“你为何查这个?”
她停住,没回头:“因为那碗饭,本该是我的葬礼。”
“可你没死。”
“所以我得让他,也尝尝活不下去的滋味。”
春桃端着药进来时,柳倾城正在抄账本。
“姑娘,药熬好了。”她小声说。
柳倾城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口。
苦。
她放下碗,忽然问:“你怕不怕?”
春桃一愣:“怕什么?”
“怕我们查得太深,死得更快。”
春桃低头:“可您救过我娘。那年她病得快死了,是您偷了药给她。我没别的本事,只能跟着您。”
柳倾城看着她,没说话。
春桃鼓起勇气:“姑娘,咱们……真能斗过李郡王吗?”
柳倾城拿起笔,蘸了墨,在账本上画了个圈。
“他以为赵氏是刀。”她声音轻,“可我不怕刀。我怕的是——刀后面的人,还没露脸。”
春桃不懂。
柳倾城也没解释。
她只问:“傅昭今夜去了哪?”
“听说……去了户部尚书府。”
柳倾城点头。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明天。”她低声说,“让厨房做碗燕窝。”
春桃抬头:“给谁?”
“给赵氏。”她抬眼,“我要她,再尝一次‘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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