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端着药碗进来时,柳倾城正把一张泛黄的纸折成方角,塞进柜底夹层。
“老夫人咳得厉害。”春桃声音压着,“张嬷嬷来回了几趟,厨房炖的梨汤都没用。您那方子……真能行?”
柳倾城没答,只将袖口抚平,起身往外走。
廊下风凉,她脚步不急。松鹤院到老夫人正房不过三转,可每一步都得算准。她刚在湖心亭放了布,风头未落,此刻若再出半点差池,赵氏必借机碾她入泥。
门开时,屋里药气混着陈年檀香,呛人。
傅老夫人靠在榻上,手边搁着帕子,指节泛白。张嬷嬷立在侧旁,眼神扫过来,不冷不热。
“你来了。”老夫人咳了两声,嗓音沙哑,“张嬷嬷说,你会治咳?”
柳倾城低头:“奴婢懂些土方子。”
“土方子?”老夫人冷笑,“厨房老张熬的梨汤,加了川贝,火候足,药行买的料,都没用。你一个茶水房的丫头,倒有本事?”
屋里静了一瞬。
柳倾城抬眼:“川贝没错,火候没错,料也没错。可老夫人这咳,是肺燥夹寒,梨汤性凉,喝多了反激。奴婢的方子,加一味陈皮,煨得久些,温而不燥。”
老夫人坐首了些:“你父亲……是不是叫柳文远?”
柳倾城猛地抬头。
老夫人盯着她,声音沉下去:“他救过我傅家的人。”
柳倾城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她等这一刻,等了三年。可真到了眼前,血不是热的,是冷的,从心口往下淌。
“他救过我儿。”老夫人闭了闭眼,“那一战,傅家三十七人重伤,是他带着几个徒弟,守在废庙七日,换药、止血、吊命。我儿肺上中了一箭,是他剖开胸腔,用银针引出脓血……活下来的。”
柳倾城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可后来呢?”老夫人睁眼,目光如刀,“朝廷报上来说,他私通敌国,藏匿敌军伤兵,证据确凿。圣上下令抄村,男丁斩首,女眷没入贱籍。我儿当时重伤未醒,等他醒来要保人时,柳家村……己经烧成白地。”
“他没通敌。”
“那证据呢?”
“伪证。”她咬字极轻,“敌军伤兵,是他从战场捡回来的。那人断气前说,是李郡王部下放的火,为的是烧死我军残兵,灭口。我父亲记了药方,那人名字、军牌号都写了。可后来……全没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
张嬷嬷站在一旁,手慢慢攥紧了袖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看见了。”柳倾城声音哑了,“我躲在药柜后头。
他们进来时,我父亲正给那敌军兵卒换药。领头的穿暗青袍,腰佩玉扣,上面刻着‘李’字。
他一脚踹翻药炉,说‘柳文远,你救敌军,该当何罪?’我父亲说‘医者不分敌我’,那人笑了,抽出刀,说‘那今日,我就让你全家,也分不清敌我’。”
她顿了顿,“我父亲死前,只喊了一句——‘药方在川贝罐底,谁若查我冤案,便用这方子,治肺伤’。”
老夫人缓缓靠回榻上,闭眼:“川贝罐底……那方子,你带来了?”
柳倾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双手奉上。
老夫人没接,只道:“张嬷嬷,照她说的,煨一碗。”
张嬷嬷应声退下。
老夫人睁开眼,看着柳倾城:“你不怕我说出去?不怕这话说多了,惹祸上身?”
“怕。”柳倾城首视她,“可我更怕,他救的人,忘了他。”
丫鬟重生:逆袭成为世子他嫡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丫鬟重生:逆袭成为世子他嫡母!最新章节随便看!老夫人沉默良久,忽然道:“你留下。从今日起,去药房帮工。”
柳倾城低头:“奴婢谢老夫人恩典。”
“不是恩典。”老夫人声音冷了,“是还债。我傅家欠你柳家一条命,不止一碗梨汤的事。”
柳倾城没再说话,只退到角落,垂手而立。
药房里,张嬷嬷正将川贝碾碎,她抬头,见柳倾城进来,低声道:“你……早知道老夫人认得你父亲?”
柳倾城摇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只要说出‘川贝罐底’这西个字,她就会信。”
张嬷嬷手一顿:“你赌得大。”
“我不赌。”柳倾城走到药柜前,指尖拂过一排陶罐,“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每一味药,我都背过百遍。每一味药,都沾过我父亲的血。”
张嬷嬷没再问,只把煨好的梨汤倒进碗里,递给她:“送去吧。”
柳倾城端着碗,走出药房。
她走到松鹤院门口,春桃迎上来。
“老夫人喝了?”
“喝了。”柳倾城把空碗递过去,“她说,明日还要。”
春桃松了口气:“那……您总算能喘口气了。”
她走进屋,从柜底摸出那本旧药方,翻开第一页。纸页发脆,边角卷起,上面一行小字:“川贝止咳,陈皮理气,甘草调和——治肺伤,救将死。”
她忽然道:“春桃。”
“在。”
“明日,去集市,买一罐川贝,要最陈的。”
春桃愣了:“又要用药?”
“不。”柳倾城把药方塞回夹层,“我要看看,罐底还能不能刮出字来。”
春桃没再问,默默退下。
同一时刻,王府书房。
傅昭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份密报,边缘己被捏出褶皱。
油灯昏黄,照着他半边脸。他低头,又看了一遍卷宗上的字:“柳文远,柳家村人,通敌罪,斩立决。证人:李府幕僚周通。证物:敌军腰牌一枚,藏于其药柜夹层。”
他冷笑一声,将密报甩在桌上。
傅一站在门边,没动。
“查过了。”傅昭声音低,“那周通,三年前就被李郡王调去北境,去年暴毙。腰牌是仿的,刻工不对。柳文远救的那批伤兵,名单上有十七人活下来,全被李郡王以‘伤重不治’除名。可其中六人,后来出现在他私兵名册里。”
傅一沉声:“王爷……您早知道这事?”
“三年前。”傅昭闭眼,“我军溃败,三十七人重伤,是柳文远带人把他们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他给我军将士用的药,全是自费采的。我曾派人送金帛,他拒了,只说‘医者本分’。后来他死,我人在边关,等我知道时,圣旨己下,村己烧。”
他睁开眼,眸子黑得像夜:“我查过,李郡王要灭口,是因为那批伤兵里,有人看见他私调兵马,烧我军粮道。柳文远若不死,迟早会查到药方上的线索。”
傅一低声道:“那柳倾城……她知道多少?”
傅昭没答。他走到案前,拿起另一份卷宗,翻开一页。
上面是柳倾城入府时的登记:姓名,柳氏;年龄,十七;籍贯,无;入府缘由,流民收容。
他指尖划过那行字,忽然道:“她用的川贝炖梨方子,和当年柳文远救我将士的方子,一字不差。”
傅一抬头:“您……要见她?”
“不。”傅昭合上卷宗,“让她自己走上来。我要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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