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煊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侧门的瞬间，凌夜眼中的暴怒如同被冰盖骤然压下，迅速沉淀为一种极度危险的冷静。他没有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立刻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段充满硝烟与暧昧的廊道对峙从未发生。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面无表情地走回宴会厅主厅。目光扫过全场，立刻锁定了目标——奥托·克莱斯特理事正端着酒杯，与一位艳丽的贵妇调笑，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被谢煊“不经意”碰触过的感觉，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凌夜步伐沉稳地走了过去。
“克莱斯特理事。”凌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破了克莱斯特周围的欢愉气泡。
克莱斯特吓了一跳，看到是凌夜，脸上立刻堆起谄媚又略带紧张的笑容：“凌、凌夜执政官！您有什么指示？”那位贵妇识趣地退开了。
凌夜的目光落在克莱斯特的手腕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与你交谈的那位‘先生’，你了解他的背景吗？”
克莱斯特一愣，显然没料到凌夜会问这个，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手腕：“呃……他说是新兴科技公司的代表，想来拓展人脉……年轻人，很风趣，很有想法……”
“新兴科技公司？”凌夜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他是否赠予你或与你交换了任何物品？哪怕再微小。”
克莱斯特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西装口袋和袖口：“没、没有啊……就是聊了聊，喝了杯酒……”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哦！他夸我的古董袖扣别致，拿起来看了看……这不算吧？”
凌夜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袖扣。果然。
“立刻检查你的袖扣。”凌夜命令道。
克莱斯特手忙脚乱地取下那对昂贵的宝石袖扣，翻来覆去地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凌夜伸出手。克莱斯特赶紧将袖扣奉上。
凌夜捏起其中一枚，指尖在宝石底座一个极其细微的缝隙处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一枚比指甲盖还薄的、几乎透明的微型追踪器从底座夹层里弹了出来，落在凌夜白皙的掌心。
克莱斯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色煞白：“这……这是？！”
“这是‘灰烬’组织首领，‘火狐’最喜欢用的型号。”凌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克莱斯特心上，“精准，隐蔽，续航时间长。足以让他掌握你未来七十二小时内的一切行踪。”
克莱斯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火狐”？！那个头号通缉犯？刚才竟然离他那么近？还给他装了追踪器？
凌夜没有理会他的惊恐，继续用那冰冷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道：“他刚才与我共舞，试图套取关于能源系统的最新安保情报，被我识破后逃脱。现在看来，他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他目光扫过克莱斯特惨白的脸：“或许，他下一个想炸掉的，就是你那藏满秘密的私人金库？或者……你那位藏在‘蓝雀’俱乐部的情妇的公寓？”
“蓝雀”俱乐部这个词从凌夜口中说出，让克莱斯特如同被雷击中，彻底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如死灰。凌夜连这个都知道！那“火狐”……
凌夜将追踪器收进口袋，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的安全问题，我会派人接手。现在，立刻离开这里，首接返回理事会安全屋。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必要的传闻。”
“是！是！多谢执政官阁下！多谢！”克莱斯特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起身，在保镖的簇拥下仓皇逃离宴会厅，背影狼狈不堪。
处理完克莱斯特，凌夜的目光再次投向谢煊消失的那扇侧门。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几乎没有弧度的弧度。
反击，开始。
他拿出一个微型通讯器，接通了加密频道。
“目标‘火狐’，腿部带伤，身着深蓝色丝绒礼服，刚从宴会厅东侧门逃离。他以为他成功放置了追踪器，并误导了我他的意图。”
“启动‘镜像’协议。让他‘顺利’接收到的所有克莱斯特的行踪信号，全部替换为为他量身定制的……‘惊喜’。”
“封锁酒店所有出口，但留下最‘明显’的那条后勤通道。巡逻队按C方案调动，在他可能的撤离路线上，制造‘恰到好处’的漏洞。”
他的命令清晰、精准，如同布下一张无形的大网。
谢煊以为他在第二层，用情报和露骨的话来玩弄凌夜于股掌。 而凌夜，早己站在了第五层。他顺势而下，利用谢煊的每一次挑衅和动作，反向布局。
那只狐狸喜欢玩？ 喜欢冒险？ 喜欢享受刀尖跳舞的刺激？
那就让他跳。 让他以为自己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追捕，让他为自己的“聪明”和“敏捷”而沾沾自喜。
凌夜要让他一步步跳进自己精心为他准备的、最终的无路可逃的绝境。
他收起通讯器，整理了一下领结，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没有亲自去追。
因为他知道，游戏的方向，己经悄然改变。
现在，是猎手看着猎物在自己划定的舞台上，自以为自由地、欢快地……走向陷阱的时刻。
凌夜的反击，从未如此耐心，如此冰冷，如此……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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