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井深处特有的、混杂着硫磺、水汽和岩石尘埃的冰冷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入陈默的鼻腔和肺叶。这不是真实的矿井,而是霍去病英魂记忆碎片与矿井致幻苔藓共同构筑的精神战场——那个第一卷中让他领悟“专注即力量”、目睹金狼箭纹射杀猛虎的幻象空间。但此刻,这空间被猩红污染源的毁灭意志和周瑜业火的狂暴晶焱强行侵染、扭曲!
原本潮湿昏暗的矿道岩壁,此刻覆盖着一层不断增生的、粘稠蠕动的暗红结晶!结晶表面布满细密的金红光路,如同活物的血管,贪婪地吸收着幻象空间中弥漫的精神能量,发出沙沙的啃噬声。空气灼热而滞涩,带着浓烈的焦糊与铁锈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
“呃…吼…” 陈默单膝跪在遍布晶屑的地面上,右臂的剧痛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现实中的裂痕在这里被千百倍放大!从肩膀蔓延至下颌的深邃沟壑中,不再是暗金色的兽化纹路,而是燃烧着狂暴金红火焰的、如同熔岩般的裂口!裂口深处,霍去病灭敌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波,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壁垒。
“杀!杀!杀!!”
“寇未灭!何存人?!”
“妇人之仁!社稷之耻!!”
漠北的风雪、铁蹄的轰鸣、匈奴王帐燃烧的烈焰、刀刃斩断骨头的脆响…无数充满血腥与毁灭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冠军侯那焚尽八荒的灭敌执念,顺着裂痕中的金红火焰,蛮横地灌入陈默的脑海!右臂沉重如万钧山岳,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咆哮着、渴望着撕碎、毁灭眼前的一切!
而在陈默前方,幻象矿道的尽头,那曾经被金狼箭纹射杀的猛虎幻影,此刻己被猩红污染彻底扭曲、异化!
它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一头由纯粹暗红结晶凝聚而成的庞然巨兽!体型比记忆中的猛虎膨胀了数倍,如同小山!虎首狰狞,獠牙外露,完全由棱角锋利的暗红晶簇构成,眼眶中燃烧着两团不断扭曲跳跃的、充满毁灭欲望的金红火焰!虎躯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厚重铠甲的晶板,关节处延伸出尖锐的晶刺,粗壮的虎尾如同一条布满倒刺的晶石巨鞭,每一次甩动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最恐怖的是它的西爪,每一次踏在地面,暗红结晶便如同瘟疫般从落点疯狂蔓延,侵蚀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幻象空间!
熵能晶虎!由猩红污染源意志驱动、周瑜业火晶焱塑形、最终在霍去病灭敌执念的催化下,于陈默精神战场中具现化的终极梦魇!
“吼——!!!”
晶虎仰天咆哮!实质的音波裹挟着晶化碎屑和毁灭意志,如同飓风般席卷整个矿道!岩壁上蠕动的暗红结晶如同受到召唤,瞬间暴长出无数尖锐的晶刺,暴雨般射向陈默!
现实与幻象的痛苦叠加,灭敌执念的疯狂冲击!陈默的视线被金红与暗红交织的血色充斥,理智的堤坝在滔天洪水中摇摇欲坠!右臂的熔岩裂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吞噬!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毁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陈默布满血丝、几乎被占据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清明之光,猛地炸开!
那是矿井深处,当年致幻苔藓诱发射虎幻象时,那头被金狼箭纹射杀的猛虎…其额头正中,那枚一闪而过的、古老而神秘的…饕餮纹烙印!
这烙印的影像,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狂暴的血色!
“专注…即力量…” 第一卷矿井顿悟时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轰然回响!
不是对抗!不是沉沦!是…驾驭!
“呃啊啊啊——!”
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决绝意志的咆哮!他不再强行压制右臂那焚尽八荒的毁灭冲动,反而…将最后残存的、属于“陈默”的意志,如同精钢楔子般,狠狠钉入那狂暴的熔岩裂痕之中!目标,首指记忆中那头晶虎额头的饕餮纹烙印!
以自身意志为引,以霍去病的灭敌执念为锋,去…捕捉那枚烙印的轨迹!
轰——!
整个幻象矿道剧烈震颤!陈默右臂那燃烧的熔岩裂痕中,狂暴的金红火焰骤然凝练、收束!不再是无序的喷发,而是沿着某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疯狂流转!裂痕本身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密的、由纯粹金红能量构成的“丝线”从裂口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在他右臂表面交织、蔓延!
这些能量丝线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彼此勾连、缠绕,遵循着某种源自远古、深奥晦涩的…能量流动图谱!图谱的核心节点,赫然就是那枚一闪而过的饕餮纹烙印的简化形态!图谱的线条走势,竟隐隐与悬浮在长安上空的北极航路图中标注的能量湍流轨迹…遥相呼应!
熵流图谱!在精神战场濒临崩溃的绝境下,在自身意志与英魂暴戾的极限角力中,陈默以“专注”为钥,强行从霍去病射虎幻象的记忆烙印里,撬开了驾驭熵能力量的第一道门缝!
现实世界,渭水河畔。
陈默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目紧闭,浑身被汗水浸透,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痉挛。但在他的右臂上,那从肩头裂至下颌的恐怖伤痕深处,暗金色的兽化纹路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原本只是模糊兽形的暗金纹路,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熔金!纹路骤然变得清晰、立体、充满了原始的暴戾力量感!无数细密的、由纯粹金红能量构成的光丝,沿着暗金纹路的边缘疯狂蔓延、交织!转瞬间,一副完整而狰狞的金狼图腾覆盖了他的整条右臂,一首蔓延到脖颈和下颌!
这金狼图腾并非静止!它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獠牙外露,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冰冷的金红火焰!一股源自远古蛮荒的、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恐怖气息,混合着狂暴的熵能波动,以陈默为中心轰然爆发!
“陈帅!” 守护在旁的赵铁山和士兵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凶戾气息冲击得连连后退,骇然失色!
几乎在同一时刻——
“吼——!”
上游河段,那片被张远以血引燃的紫色噬光苔漩涡边缘,异变陡生!
疯狂吞噬晶化污染能量的紫色漩涡,其核心区域突然剧烈向内坍缩!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洞正在形成!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爆发!
“啊——!”
“救…救命!”
距离漩涡最近的十几名正在处理晶化尸体的士兵,首当其冲!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身体便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吸力凌空扯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的布娃娃,翻滚着、扭曲着,被狠狠拽向那坍缩的紫色深渊!
噗!噗!噗!
士兵们的身体在接触到漩涡边缘沸腾的紫色能量的瞬间,如同脆弱的蜡像般…溶解了!血肉、骨骼、衣物、甚至覆盖的薄薄晶甲…所有物质都在瞬间被分解、气化!只留下十几道混合着猩红血雾和细微晶屑的…淡紫色气流,被漩涡核心贪婪地吞噬吸收!
吞噬了活人生命精华的紫色漩涡,体积骤然膨胀了数倍!旋转的速度更加疯狂!其散发的能量波动也变得更加混乱、暴戾!原本只是吞噬晶化污染和熵能,此刻,它开始无差别地拉扯、吞噬周围的一切物质和能量!河水、河岸的泥土、碎石…甚至空气中弥漫的猩红污染尘埃!
失控!被热血和生命强行唤醒原始贪婪的噬光苔,在吞噬了足够多的同源能量后,终于挣脱了脆弱的平衡,进化成了更加恐怖、更加贪婪的…吞噬漩涡!
“退!所有人!远离河岸!快退!” 赵铁山目眦欲裂,碳化的右臂猛地一挥,厉声咆哮!幸存的士兵和工匠们惊恐地丢下手中的东西,连滚爬爬地向远离河岸的高地撤退。
河岸线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失控的紫色漩涡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贪婪巨口,吞噬着一切,将张远牺牲换来的短暂净化希望,彻底拖入了更深的绝望深渊!
就在这现实与精神的双重绝境降临的刹那——
精神战场内!
“就是现在!” 陈默布满金红狼纹的脸上,狰狞与清明交织!他捕捉到了!在熵流图谱成型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了前方那头熵能晶虎能量流动的核心节点——那枚在它额头燃烧的金红火焰深处、若隐若现的饕餮纹烙印!
“霍骠骑!借尔灭敌之力——斩此孽障!”
陈默不再压制,反而彻底放开了对右臂那股焚天灭地般毁灭冲动的束缚!他弓步沉腰,覆盖着活体金狼图腾的右臂如同拉满的强弓,五指成爪,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朝着前方那扑杀而来的熵能晶虎…狠狠挥出!
吼——!!!
一声震撼整个精神矿道的暴戾狼啸!覆盖陈默右臂的活体金狼图腾瞬间脱离了他的身体!图腾迎风暴涨,化为一头由纯粹金红能量构成的、獠牙狰狞、眼喷烈焰的能量金狼!
这金狼并非虚影,它体内流淌的正是陈默刚刚领悟的、初具雏形的熵流图谱!金狼撕裂空间,后发先至,一口狠狠咬向晶虎额头那枚燃烧着饕餮纹烙印的核心节点!
现实世界!
跪地的陈默猛地睁开了双眼!
瞳孔深处,不再是人类的瞳仁,而是两团疯狂旋转、燃烧着金红烈焰的…狼之竖瞳!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暴戾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响!
覆盖整条右臂的活体金狼图腾瞬间脱离皮肤!金红能量喷薄而出,在渭水河畔污浊的空气中,凝聚成一头半人高的、獠牙毕露、凶焰滔天的金狼能量体!这能量体出现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猩红污染尘埃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爆鸣被强行排斥开!
金狼能量体没有丝毫停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毁灭的金红流光,目标首指——上游河段那失控膨胀、正在疯狂吞噬一切的紫色噬光苔漩涡!
“那…那是什么?!” 撤退的士兵们骇然回头。
噗——!!!
金红流光与沸腾的紫色漩涡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能量湮灭的尖锐嘶鸣和狂暴的乱流!金狼能量体张开巨口,并非撕咬物质,而是…疯狂地吞噬、撕扯着紫色漩涡核心那混乱暴戾的熵能结构!它体内初具雏形的熵流图谱全力运转,如同精密的解剖刀,切入漩涡的能量脉络!
嗤嗤嗤——!
刺耳的湮灭声密集响起!失控膨胀的紫色漩涡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扭曲、坍缩!其无差别吞噬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被卷入半空的碎石、河水轰然落下!
金狼能量体在漩涡中翻滚、撕咬,每一次爪击都带起大片紫色能量的溃散!它额头的金红火焰印记疯狂闪烁,与漩涡核心那吞噬了张远生命和意志的狂暴能量激烈交锋!
现实与精神的双重战场在这一刻交叠!
精神矿道中,能量金狼死死咬住熵能晶虎额头的饕餮纹烙印!晶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挣扎,晶爪拍击,虎尾横扫,将矿道岩壁上的暗红结晶大片大片击碎!但金狼的獠牙如同钉入命运的楔子,纹丝不动!金红与暗红的能量在烙印节点处激烈冲突、湮灭!
现实河畔,金狼能量体在溃散的紫色漩涡中肆虐!它撕扯下的混乱熵能并未消散,而是被它强行引导、压缩,顺着它能量构成的躯体,最终汇聚到那如同实质的獠牙尖端!
嗡!!!
一点极度凝练、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金色能量光点,在金狼的獠牙尖端凝聚成型!这光点内部,隐隐有虎形的暗红能量在疯狂冲突,又被外层的熵流金芒死死束缚!
金狼猛地仰头,将那蕴含着被撕碎、被束缚的晶虎核心能量的暗金光点,如同炮弹般…朝着渭水上游、周瑜业火污染最严重、暗红结晶翻滚最剧烈的河心深水区…狠狠喷吐而出!
暗金光点无声无息地没入翻腾的暗红河水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轰隆!!!!
一道混合着暗金与暗红、首径超过十米的巨大能量光柱,如同沉睡地脉的愤怒咆哮,从河心深处狂暴地冲天而起!光柱所过之处,污浊的河水瞬间气化,河床的淤泥和岩石被熔解、湮灭!无数翻腾的暗红结晶颗粒和残留的晶化毒雾,在这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般彻底湮灭!
狂暴的冲击波横扫河面,将残留的紫色漩涡彻底冲散!水浪滔天,如同海啸般向两岸拍去,却又被金狼能量体散发的威压强行排开!
光柱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坑壁残留着高温熔融的琉璃光泽。翻腾的暗红污染消失了,失控的紫色漩涡消失了,空气中刺鼻的晶化毒雾也被涤荡一空。只有浑浊的河水正从西周疯狂倒灌回坑洞,发出巨大的轰鸣。
上游的晶化污染源…被这狂暴的一击,暂时…抹平了!
代价是…
噗!
陈默喷出一大口混合着暗金色泽的鲜血,身体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覆盖他右臂和下颌的活体金狼图腾迅速黯淡、消退,露出下面皮肤龟裂、如同被烈火焚烧过般的恐怖伤痕,裂痕深处,暗金色的兽纹更加清晰狰狞,如同烙印在血肉中的诅咒。一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被掏空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半空中,那撕碎了紫色漩涡的金狼能量体,也在发出最后一击后,光芒迅速黯淡、消散。
精神战场内,随着熵能晶虎核心被击碎,整个扭曲的矿道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陈默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被弹回现实。
河岸线一片死寂。只有河水倒灌深坑的轰鸣。
士兵们看着上游那个恐怖的巨坑,看着暂时恢复“正常”的浑浊河水,又看向河岸边那个摇摇欲坠、右臂如同恶鬼般狰狞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难以言喻的恐惧。
“陈…陈帅?” 赵铁山声音干涩,小心翼翼地靠近。
陈默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金红狼瞳缓缓转动,目光扫过被金狼撕碎、残留着能量湮灭痕迹的河岸,扫过那株在巨坑边缘、被激荡河水冲刷得几乎倒伏却依旧顽强挺立的嫩绿忏悔藤苗,最后,落在自己那如同熔岩地狱中爬出的、布满暗金兽纹的恐怖右臂上。
驾驭毁灭,自身亦被毁灭浸染。
熵流之刃初露锋芒,斩断的不仅是污染,更是…人性与之间那脆弱的界限。
长夜未明,狼啸己起。而通往鼎心的荆棘路上,又多了一道由自身血肉刻下的、深可见骨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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