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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怨鬼

小说: 将她溺毙于我   作者:窝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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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江乐之从混乱压抑的噩梦中惊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被纱布包裹处的隐隐疼痛,痛感将她拉回昨夜——

鱼线勒进皮肉、他贴近耳畔的威胁、完全被掌控的恐惧…画面纷至沓来,让她心脏呼吸急促不安。

她从床上坐起,阳光照射进来,带不来暖意。

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洁白的纱布,这被‘照料’的痕迹,像是耻辱的烙印,宣告着她的失败和他的控制。

恨在恐惧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恨他将她的恐惧视为玩物的从容,恨他高高在上掌控的模样,更恨自己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脆弱和最终求饶。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停止颤抖,抬起头时,眼底的惊惧被死寂覆盖。

沉默地洗漱完,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江乐之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指用力抠紧了洗手台的边缘,指节泛白。

下楼时,她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尤其是对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源头。

早餐桌上,江乐之小口地喝着粥,目光死盯着碗里糯白的米粒,全身的感官高度警觉,捕捉着对面任何动静。

江涣至姿态优雅地看着她,然后开口了:“手腕还疼么。”

江乐之握着勺子的手一紧,勺子磕在碗沿,

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

但这疼痛,根源是谁?

屈辱和愤怒的热流冲上头顶,让她耳根发烫,但她压住了反驳或控诉。

任何回应,无论是愤怒的、恐惧的还是委屈的,都是他想看到的反应,都是对他这种‘询问’的反馈和满足。

于是,江乐之用沉默回答了他问话,重新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咀嚼、吞咽。

王姨站在一旁,眼神担忧地在两人之间悄悄移动。

江涣至举着牛奶杯的手顿了顿,他没有再问第二遍。

去学校的车上,江乐之更是紧贴着车窗,不想和旁边的人靠近。

课堂上,老师的声音隔着层厚玻璃,模糊又遥远。

江乐之摊开一本厚重的练习册,压在笔记本上面,制造了一个隐蔽的书写空间。

她的同桌正在认真记笔记,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暗流涌动。

江乐之笔尖在纸页上划动,起初只是凌乱的线条,扭曲纠缠,如同她的心绪。

渐渐地,线条开始有了模糊的轮廓——

清瘦冷峻的侧影,深不见底的眼睛,总是噙着冰冷弧度的嘴角……

画得是江涣至。

不是思念,不是眷恋。

是恨意找到了个宣泄的出口。

在那张脸的旁边,她开始写字:

江涣至。

江涣至。

江涣至。

………

一遍又一遍,写满纸张的角落。

然后,是更深的怨恨,语句混乱而恶毒,充斥着肮脏的诅咒和暴力的幻想:

江涣至,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疯子,变态,恶魔,恶心,令人作呕……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凭什么控制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缠着我…..

滚开,消失,彻底消失。

不得好死,下地狱。

诅咒你,诅咒你一切。

……

每一笔都带着未散的恐惧和灼烧的愤怒。

这远远不够,文字太苍白,根本无法承载她内心万分之一的痛苦和愤怒。

她又开始画,画笔成了唯一的武器。

先是画了一根粗糙扭曲的绳子,套在一个简易火柴人的脖子上,绳子勒得极紧,火柴人的舌头夸张地伸出来。

她在旁边写着:勒死江涣至。

又画了一个火柴人从高处坠落,下方是尖锐的钢筋,首接来了个对穿。旁边注释:刺死你。

再画一个火柴人淹没在汹涌的黑色波浪里,只留下一只手伸出水面。 旁边写着:淹死你。

她画了一个棺材,画了墓碑,在上面打上巨大的叉。

画了毒药瓶,画了匕首…画了所有她能想到的,代表毁灭和终结的意象。

她甚至画了很多凌乱的、代表束缚的线圈,缠绕着一个尖叫的火柴人,然后在旁边画上大剪刀,剪断那些线。

剪碎你,把你切成碎片。

她画得呼吸急促,眼眶泛红,不是因为想哭,而是因为恨意和无力感在灼烧她的五脏六腑。

这些黑暗又暴力的图画是她能安全进行的反抗,是她被憋炸的情绪唯一的排气阀。

江乐之完全沉浸在这个由恨意构筑的私人世界里,忘记了手腕的疼痛,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的脸颊甚至因为激烈的情绪宣泄,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在她斜后方的位置,江涣至的目光,并非一首停留在书本或黑板之上。

他的视线落在完全埋首于桌下的侧影。

江涣至看不见她在写什么画什么,但能清晰地感受到——

江乐之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指间转动的笔停顿了一瞬,随后又转动的更快。

而江乐之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她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没有发出声音,但在反复默念着恶毒的诅咒字眼。

去死…消失…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眼神也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偏执又阴郁的,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愈发明显,让她看起来有种病态的亢奋。

整个人更是散发着怨气冲天的低气压,恍若被怨念缠绕、等待索命的‘女鬼’,不过被困在了课桌之间。

同桌无意间侧头想借块橡皮,瞥见她骇人光芒的眼睛,以及笔记本上红黑色的涂鸦(即使看不太清具体内容,那股戾气也足够吓人)

有点被吓到,没再多看一眼。

江乐之对此毫无所觉,画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快,纸张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就在这时——

“江乐之同学。”

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不悦,穿透了她自我构建的怨念屏障。

全班的目光一下子聚焦过来。

江乐之吓得一个激灵,仓皇地抬起头,眼神里还有未散的恨意和茫然。

“上课时间,你在下面写写画画什么那么投入?拿来我看看。”老师皱着眉头,朝她伸出手。

江乐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笔记本?那上面写满了江涣至的名字,画满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恐慌压上心头,她用手臂压住笔记本。

“老…老师…我…”大脑都是空白的,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嗯?”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她的反应起了疑心,“有什么不能看的?课堂笔记吗?还是在偷玩手机?”

江乐之快哭了,她能感觉到冰冷的视线从斜后方射来,他看到了对不对?他一定看到了。

被鱼线缠绕的手腕开始发疼,而即将被得公开处刑更是让她恨不得当场消失。

在老师快要失去耐心,准备走下讲台时——

“老师。”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是江涣至。

他站了起来,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那道关于洛必达法则应用的拓展题,我有点不同的思路。”

他目光坦然地看着老师,丝毫没有看向快要崩溃的江乐之。

大家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

毕竟,学神的‘不同思路’比一个走神的女生的笔记本有吸引力多了。

老师愣了一下,也没料到江涣至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而且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解围?还是真的有问题?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学术好奇心占了上风。

“哦?你说说看。”老师的注意力转向了江涣至。

江乐之趁着这个机会,飞快将那本写满罪恶的笔记本合上,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刚刚‘无意间’为她解了围的人。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如同赦令。

老师刚宣布下课,几个好奇的同学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乐之,你刚才画什么呢?那么入神,老师叫你都听不见?”

“对啊对啊,神神秘秘的,给我们看看呗?”

“是不是在画漫画啊?”

阮碧荷也挤了进来,小声问:“乐之,你没事吧?你脸色好白哦……”

江乐之抬起头,硬生生挤出个僵硬又夸张的笑容,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

“没、没什么啊!”她的声音带着故作轻松的语调,“就是…就是随便乱涂乱画嘛,画得太难看了,不好意思给你们看,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在空气中显得异常突兀又尴尬。

“哎呀!我肚子好痛!”她捂住腹部,眉头皱起,演技拙劣又足够打发好奇的同学,“我得去趟厕所,憋不住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地冲出了教室。

留下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搞什么啊,神叨叨的…”

“可能真的肚子不舒服吧?”

“先别管了,先去小卖部吧。”

而教室的另一角,江涣至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撑起脸盯着江乐之的书桌。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江乐之的座位旁,周围的同学大多己经散去,无人注意他。

江涣至的视线落在她的抽屉。

那本被仓促塞进去的笔记本,露出一角,像是无声的邀请,或者说,挑衅。

他没有去动那本笔记本。

公开的揭露和羞辱太过低级,像首接捏死一只挣扎的虫子,毫无美感。

江乐之在厕所隔间里磨蹭到上课铃快响才回去。

一整天,她都如坐针毡,斜后方的目光更是芒刺在背。

放学铃声一响,她就立刻抓起书包想冲出去,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等一下。”

江乐之收拾的动作停住,江涣至己经走了过来,停在她桌边,影子笼罩着她。

“一起走。”

江乐之没反驳,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

黑色的轿车准时等候。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江涣至从另一侧上车。

司机发动了车子,车内依旧死寂。

但今天的寂静,像是…虚假的和平。

两人各自望着窗外的风景,仿佛只是恰好同乘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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