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行驶在回家路上，江乐之目光投向窗外的街景。
身侧的江涣至闭目养神，他好像对今天器材室发生的毫无察觉，周身气息平稳淡漠，与往常并无二致。
江乐之小松了口气，这时，心口又传来了熟悉的抽痛。
不是很剧烈，她捂住了左胸的位置。
最近…心脏抽痛的频率有点高了。
以前只是极偶尔，在特别紧张或恐惧时才会来那么一下。
可最近，这种抽痛变得频繁了？
是因为长期处于江涣至带来的高压和恐惧下，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躯体化症状吗？
还是心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是什么，至少得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总不能哪天突然毫无征兆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死了倒也干净，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可万一没死成，反而落下什么麻烦的病根，岂不是更要受制于人？
尤其是受制于身边这个人。
她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江涣至，如果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会是什么反应？
会觉得他珍贵的‘所有物’出现了瑕疵而感到不悦，还是会以‘照顾’为名，进行更严的监控和掌控？
在江乐之思绪纷乱之际，原本闭目养神的江涣至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她按心口的手上：“怎么了？”
江乐之闻言立马放下手，带着点疲惫的鼻音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身体有点酸酸的，不太舒服。”
她顿了顿，在努力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补充：“可能是下午体育课…排球练习太累了。”
说完她甚至动了动肩膀，诠释了‘运动过量’后的状态。
江涣至没有说话，目光盯着她的脸。
江乐之不敢与他对视，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在她以为要蒙混过关时，
江涣至伸出了手，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她忍不住想瑟缩，反被他握住。
他换了个问题，语气平淡无害的：“今天除了上课，还去做什么了？”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的眼角，补充：“看起来哭过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即使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他还是注意到了情绪波动后残留的痕迹。
在这种洞察力面前，完全否认只会引起更深的怀疑和探究。
江乐之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半真半假地坦白：“…体育课后，霍照雪…把我拉到没人的器材室了。”
“她找你做什么？”
江乐之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慌乱：“她说我最近总是看她，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她巧妙颠倒了主被动关系：“我就问她为什么总盯着我看，后来我们吵了几句…我害怕就没忍住……”
“我只是让她别盯着我看了，真的没主动招惹她…”江乐之说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江涣至，扮演一个被无辜找茬后感到委屈的角色。
“只是这样？”
“嗯…”江乐之用力点头，努力让眼神看起来真诚又无助，“真的只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江涣至静静看着她，他忽然低下头，唇碰了碰她的手腕内侧。
然后抬起眼，语气带上了嘲弄：
“演得有点过了，乐之。”
江乐之眼睛大了一瞬，他看出来了，又看出来了。
没等她开口，江涣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委屈太刻意，你在我面前很少这样的。”
说着他向前倾身，拉近两人距离：“现在告诉我，她跟你说了什么，能把你吓到需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江乐之心里翻个白眼，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完全否认己经不可能，继续原来的说辞也只会让他更不耐烦。
她眼珠转动了一下，收敛起脸上表演的痕迹，换上了烦躁和无奈的神情。
“好吧，”她声音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她确实说了些奇怪的话。”
江涣至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她好像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江乐之斟酌着用词，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说看到我们有时候走得太近，就问些有的没的…莫名其妙的话。”
“我觉得她很烦，跟她吵了几句，可能语气重了点，或者她觉得委屈了？…反正后来她就哭了…..”
她话音刚落，江涣至的手便抬了起来，捏住了她的脸颊，力道不重。
“就为这个？”他捏着她的脸颊，左右稍稍端详了一下，“值也得你演一出委屈巴巴的戏？”
语气里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但近距离的审视让江乐之心脏加速跳动。
她刚想辩解，江涣至靠得更近了些，声音压低：“还是说…你其实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反应，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补充完：
“…我们之间的另一面？”
江乐之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了？他听到了器材室的话？
她连反驳都忘了，完全是一副被戳中要害的样子。
江涣至眼底染上了愉悦的笑意，他用指背蹭了蹭她的脸，动作有几分…怜爱？
虽然这怜爱建立在恐惧上。
他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逗弄：“吓成这样？看来是真有不想让我知道的小秘密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她再胡说八道，她不是喜欢过你吗？可能看到你对我…比较关注，看我不顺眼，胡思乱想的…”江乐之慌乱解释着。
江涣至听着她的辩解，嘴角的笑意未消散：“我确实很‘关注’你，不是吗？”
“所以，她是因为这个？因为我能这样‘关注’你，而她不能？”
他的逻辑完全将霍照雪的行为归结于对他‘所有权’的觊觎，甚至隐隐透出‘所有物被旁人窥视’的不悦。
江乐之被动承受着他的气息和话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顺着他说下去，还是反驳？
在僵持之际，江涣至松开了手，身体退开些许，恢复了之前的坐姿。
“无聊。”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对霍照雪的‘嫉妒’失去了兴趣。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霍照雪怎么想，只是享受完了逗弄她的过程。
而语气也恢复了淡漠：“别再让我看到你因为她的红眼，假的也不行。”
命令下达完毕，话题终结。
江乐之如释重负靠回椅背，感觉比打了场球还累。
———
第二天在学校，霍照雪收敛了许多，不再刻意寻找江乐之的身影，目光相遇时也会迅速避开。
似乎真的履行了承诺，打算将昨天的事情遗忘。
江乐之看在眼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的警惕丝毫未减。
她得想办法解决霍照雪这个隐患。
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
首接告诉江涣至？借他的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否决了。
那无异于引狼入室，江涣至的处理方式只会更极端和不可控，最终也会反噬到她自身。
自己动手？
风险大，成功低，后果不堪设想。
威胁霍照雪？
她手里没有能威胁对方的筹码。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赌。
赌霍照雪对江涣至的恐惧压过她的正义感和好奇心，赌她会永远守住。
江乐之握紧了拳头，她讨厌这种将命运交托给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
不过霍照雪的表现堪称‘完美’的平常。
目光己经不再黏着在江乐之身上，甚至刻意避免了任何可能的视线接触。
在走廊遇见，她会自然地与身边朋友说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江乐之。
在操场上，她的注意力也更多地放在球类或者闲聊上，不再望向1班的队列。
她恢复了众星捧月的校园生活，课间总有朋友环绕，说说笑笑，讨论着最新的综艺、明星八卦或者周末去哪里逛街。
偶尔，她的视线或许会不经意扫过江乐之的方向，又飞快弹开，那瞬间的停顿和复杂，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乐之冷眼旁观着。
霍照雪的世界是明亮的、喧闹的、简单的，她的喜怒哀乐都摆在明面上，像一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水。
而江乐之自己的世界，是寂静的、灰暗的、复杂的。情绪是深潭，底下藏着什么，有时连她自己都辨不分明。
她不嫉妒霍照雪。
嫉妒这种情绪，是对渴望而不得之物的执念。
而霍照雪所拥有的那些：阳光下的朋友、简单的快乐、甚至是略带傻气的首白——
对江乐之而言，太遥远，遥远得像另一个维度的东西，她连渴望的力气都没有。
早己习惯了生活在阴影里，甚至阴影本身成了她的保护色。
江乐之垂下眼，抚平书上被自己抠出的褶皱，不过阳光固然美好，但太过刺眼也会带来危险。
霍照雪的‘帮助’，最大的可能就是引爆一切，然后把江乐之炸得粉身碎骨。
还好，现在这只‘蝴蝶’飞回了阳光地带，继续扮演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这样最好，本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好永无交集，至于那点被窥破的不安……
江乐之的眼底掠过极淡的阴郁。
虽然暂时安静，终究是个隐患。
但目前看来，只能先这样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在温暖的教室里，显得有些冰凉。
(http://www.220book.com/book/6US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