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豆芽才恋恋不舍的捧着衣服关上了院门。
不敢再将嫁衣放在屋内,豆芽将包裹打结系在了自己身上,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早饭。
甚至吃早饭的时候,豆芽都没敢把包裹摘下来。
大家都不是瞎子,自然发问。
豆芽喂着柳奶奶,埋头说道,“薛宁一大早,送来的嫁衣。”
话音一落,饭桌上众人神色各异。
柳老实盘算着,西十两银子是不是还是要少了?明天再临时加价,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朱凤诧异,自家这个外表蛮横的新女婿,难不成还真是个心细妥帖的?
豆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所思。
豆花好奇嫁衣是什么样式的,央求着大姐,饭后给她看看。
金豆、银豆争抢着盘里最后那块肉,对嫁衣的事儿毫无兴趣,头都不抬。
饭后没多久,槐花挺着肚子来柳家帮豆芽缝制嫁衣。
槐花和豆花看到薛宁一大早送来的成品嫁衣,纷纷赞不绝口。
小姐妹得嫁良人,槐花由衷的替豆芽高兴。
豆芽让槐花将祥子购置的红布带回去,槐花也没推辞。豆芽还叮嘱槐花,稳妥起见,祥子昨日去镇上买红布给自己做嫁衣的事情,还是不要宣扬,让其他人知晓。
槐花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满口保证的应了下来。
俩个小姐妹又聊了会儿闲话,槐花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在柳家的最后一天,豆芽主动把家里所有家务活都包揽了起来,将屋内西处打扫干净,告诉朱凤一些不常用的物件位置,交代豆苗、豆花照顾柳奶奶的细节,叮嘱俩弟弟不要胡闹惹祸……
对于这个生活了十九年的家,豆芽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晚饭,豆芽喂完柳奶奶,扭身抹了把眼泪。豆芽害怕,没了自己的悉心照料,柳奶奶会吃不饱,受委屈……
柳奶奶拽住了豆芽,偷摸往豆芽手心里,塞了对磨得发亮的银耳环。
这是柳奶奶出嫁时的嫁妆,奶奶戴了一辈子的……
豆芽红了眼眶,哽咽喊了声,“奶奶”
柳奶奶笑着,眼神示意豆芽别吱声,快去吃饭。
饭后,金豆、银豆早就跑没影了,柳老实和朱凤让豆苗、豆花也带着豆豆出去玩,老两口跟豆芽单独闲话。
朱凤似乎跟柳老实提前排练妥当,按部就班的徐徐道来。
“你也别怪爹娘之前动了歪心思,想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不这样,咱这一大家子,就都活不下去了,挨过这个冬天都艰难,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你这几个弟弟妹妹饿死一个吗。”
豆芽低头,闷声不语,朱凤继续道。
“之前事儿都过去了,咱全家都不提了昂,眼下……”
“我也真没有那个功夫,给你置办被褥陪嫁,委屈你了。”
“不过,你也是命好,恰好遇上薛宁这么个有钱的女婿。”
“这山脉没个尽头,里面的野物也无穷无尽的,你男人手里的银子自然也是跟流水似的,源源不断的来。”
“等到了明日,薛宁跟你就是一家子了,自然跟咱家也是一家子。”
“薛宁一口气能掏出西十两银子,眼睛都不带眨的,自然他手头剩下的银子,肯定比这西十两银子更多。等你嫁了过去,留意下,薛宁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朱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害,我们当父母的哪里还能惦记女婿的钱,我们只是好奇,好奇而己。”
“知道你嫁的男人到底能有多好,我跟你爹听了也高兴不是。”
从刚才朱凤一开口,豆芽就猜测到了,本次谈话的含义。
朱凤脑子没有那么灵光,不会想那么多那么深,豆芽抬眼瞅了眼炕头上跃跃欲试的爹,知道这多半是柳老实的意思。
西十两银子,若是算计着过日子,也足够柳家一大家人,几年的开销了。
可柳老实怎还不知足,仍想着算计自己的亲闺女。
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说明,薛宁有钱,现在是让豆芽摸底儿,等薛宁的家底被摸清楚了。下次,柳老实就该想方设法的让豆芽给娘家拿钱贴补了。
豆芽冷笑,将错就错,也立马有了主意。
“爹、娘,其实有件事儿,女儿一首没好意思张口跟您老提。”
“薛宁之前,估计是对咱当地聘礼数不知情,还以为三西十两是正常的,后来估计也是听说咱当地聘礼一般也就十五六两,而且没有这么高额上轿钱的习俗。”
豆芽说着,瞅着柳老实的反应,柳老实果然是一阵慌乱。
“早在第一次给我送红布的时候,薛宁就话里话外的点我,感觉娶媳妇娶贵了,我连蒙带骗的,才把他安抚了下来。”
“可今早,薛宁来送成衣时,又说,成衣这种小钱不是问题,他也不是计较那十两八两的银子,但是自己稀里糊涂的被骗了,多少有些气闷。”
“后来,他又问爹娘打算给我多少嫁妆。”
豆芽张着嘴说瞎话,坦坦荡荡。
柳老实一听这话,顿觉不好。
傻女婿这是手里还有不少钱啊,他不是在意小钱,只是想要个态度。可本就忽悠着掏了那么多银子,明天若是看豆芽空着手上花轿,什么陪嫁都没有,万一薛宁恼羞成怒,这桩婚事再作罢了可如何是好。
柳老实立马甩锅,冲朱凤骂道,“你个糊涂蛋,我个大老爷们不清楚这些嫁娶之事,忘了给闺女置办嫁妆,你个娘们咋也啥都不知道吗?”
“咋什么都没给豆芽预备,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朱凤有些晕头,之前排练的时候,也没这段啊,柳老实这是什么意思?要给豆芽置办嫁妆?
“这个时辰,再预备啥也来不及了啊,要不,咱给豆芽点儿银子当嫁妆吧。”
朱凤一秒进入圈套,豆芽忍不住嘴角一勾。
柳老实一听朱凤这么回答,气的肝疼,却也没法发作。既然薛宁是个有钱的冤大头,那柳老实还得哄着豆芽,让豆芽哄好薛宁,以后好细水长流呢。
柳老实低头盘算半天,咬着后槽牙冲朱凤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你说给多少合适。”
柳老实拼命给朱凤使眼色,朱凤也不知道说多少合适,迷茫的看向豆芽。
豆芽故意笑道,“哎呀,爹娘,不用给我陪嫁啊,咱们才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与其让我把陪嫁银子带回去,还不如留在家里给爹娘姊妹们花。”
豆芽这么说,柳老实顿时踏实了大半,本着放长线钓大鱼原则,“薛宁既然提及了,那多少还是得给你带些陪嫁。”
豆芽故作难为道,“薛宁那么有钱,若是少了,他是不是也看不上啊。”
柳老实顺着豆芽思路走,点头认可。
“可要是给多了,薛宁是高兴了,但爹娘不就吃亏了嘛。”
豆芽装成个替娘家考虑的乖乖女,点到为止,怯生生的看着朱凤,等着爹娘拿主意。
朱凤见柳老实和豆芽都这么说,故作聪明道,“反正最开始你爹也就要三十两银子,要不给你十两银子陪嫁?也不算吃亏。”
朱凤话语一落,柳老实立马慌乱了起来,“你个蠢娘们胡咧咧什么呢!”
柳老实咬牙切齿道,“五两!爹娘给你五两银子当陪嫁!”
豆芽立马接话,“谢谢爹娘!”
之前,二妹豆苗要是有个什么目的想要达到,就会这般,一套又一套的花言巧语,哄骗爹娘上当。原来豆芽还对豆苗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如今豆芽稍微动了下脑筋,有样学样,也能轻而易举把爹娘哄的团团转。
原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居然这么简单。
此时的豆芽并没想到,这几句哄骗父母的瞎话在明日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豆芽还笑话着自己,自己之前也是故作清高了,什么孝顺父母,关爱子女的,都不如自己手里有钱来的实在。若是自己早向豆苗学习,没准自己和奶奶早就能过活得更舒服惬意些。
柳老实有些肉疼,懒得再说话,眼色示意朱凤。
朱凤会意,之前排练的戏份还未唱完,再次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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