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一天的训练馆格外安静，连苍蝇飞过的声音都听得见。普海系着拉赫教练给的黑腰带，指尖划过磨损的边缘 —— 这根腰带陪他摔过三十七次，上面的汗渍结了层硬壳，像块老牛皮。
“最后一次模拟赛。” 总教练站在垫子中央，手里的哨子在灯光下闪着银光，“普海对谢尔盖，三分钟，一本决胜负。”
谢尔盖的蓝道服熨得笔挺，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他的 “袖钓” 越来越厉害，上周把莫斯科来的种子选手摔得半天没起来，总教练说这叫 “青出于蓝”。
普海的右肩还贴着膏药，是萨沙奶奶给的土方子，黑乎乎的像块泥，却真能止疼。他活动着胳膊时，看见谢尔盖的左手腕缠着绷带 —— 上次帮着搬栅栏木头时被钉子划了，到现在还没好。
“开始！”
哨声刚落，谢尔盖就冲了过来。他没首接用 “袖钓”，而是虚晃一下，突然变招用了 “内股”—— 这是普海最擅长的动作，没想到他居然偷学了去。
普海往旁边一滚，躲开对方勾过来的腿。小光在口袋里喊：“他在模仿你的动作！快用‘小内刈’！” 小黑却哼了声：“急什么？看他下一步怎么变。”
果然，谢尔盖的 “内股” 只是假动作，膝盖在普海落地的瞬间顶了过来，标准的 “一本背负投” 起手式。普海忽然想起樱花树下的月光，身体像水一样往旁边淌，同时抓住对方的后领轻轻一拽。
谢尔盖的重心瞬间不稳，普海没趁机摔他，反而往旁边让了半步。两人擦肩而过时，普海闻到他道服上的肥皂味 —— 和杂院李婶用的是一个牌子，柠檬味的。
“你让我了。” 谢尔盖站稳后，蓝眼睛里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
“没有。” 普海活动着肩膀，膏药的黑汁透过道服渗出来，像朵奇怪的花，“是你进步了。”
总教练吹了哨子：“停！这叫什么比赛？俩姑娘跳芭蕾呢？” 他皱着眉头来回踱步，突然指着普海，“你的‘小内刈’呢？藏着过年？” 又指着谢尔盖，“你的‘袖钓’被狗吃了？”
两人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垫子。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蓝垫子上画出道金线，落满了樱花的粉白花瓣。
“明天比赛，别给我丢人。” 总教练的声音软了点，往两人手里各塞了瓶牛奶，“这是莫斯科来的特供品，喝了有力气。”
晚上收拾装备时，代天牧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普海发现道服口袋里多了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萨沙画的护身符：两个小人在柔道垫上握手，旁边写着 “都赢”。字歪歪扭扭的，显然是用左手写的 —— 她的右手在搭栅栏时被钉子划了个小口。
宿舍门被推开，谢尔盖抱着床被子走进来：“总教练说…… 让我跟你住一屋，培养培养‘战术默契’。”
他把被子铺在旁边的空床上，蓝眼睛往普海的护身符上瞟了眼：“这是…… 你那个小邻居画的？”
“嗯。” 普海把护身符塞回口袋，“她说输赢不重要，别伤着就行。”
谢尔盖突然从包里掏出个银质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个狮子头：“这是我爷爷的，他当年拿欧洲冠军时戴的。我爸说戴着能赢。” 他把牌子往普海手里塞，“你比我更需要它。”
“你自己留着。” 普海把牌子推回去，“我有这个。” 他摸出拉赫教练给的银哨子，在月光下闪着光，“吹三声，就有人来帮你。”
谢尔盖的蓝眼睛亮了亮，把狮子头牌子挂在普海的床头：“那就…… 一起戴。”
夜深时，普海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谢尔盖正借着窗外的月光翻战术书，手指在 “自他共荣” 那页反复。普海突然想起总教练说的话：“真正的对手，是能让你变得更强的人。”
他摸出收音机，小光在数明天比赛的流程，小黑却在说：“谢尔盖的‘袖钓’其实有破绽，他左手发力时会皱眉，你可以……”
“别说。” 普海轻轻打断，“输赢得凭真本事。”
窗外的樱花还在落，像下了场粉白的雪。普海望着床头的狮子头牌子，忽然觉得明天的比赛没那么可怕了。不管谁赢，他们都在柔道垫上学会了比冠军更重要的东西 —— 就像杂院的栅栏，不是为了隔开谁，是为了让里面的人更团结。
比赛当天的晨光里，普海和谢尔盖在更衣室门口相遇。两人同时伸出手，握在一起的瞬间，都笑了。普海的手心沾着膏药的黑汁，谢尔盖的绷带渗出点血，在晨光里像朵奇怪的花，却比任何奖杯都鲜艳。
拉赫教练站在远处，烟袋锅的火星在晨光里亮了下。总教练拍着他的肩膀：“你这俩徒弟，有点意思。”
老教练没说话，只是看着两个年轻人走进赛场的背影，蓝的和白的道服在晨光里晃啊晃的，像两朵迎着风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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