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的哨声像块冰,砸在蓝垫子上脆生生的。普海的黑腰带在灯光下泛着暗光,与谢尔盖的蓝道服形成刺眼的对比,像黑土地上开了朵蓝花。
“记住呼吸。” 拉赫教练的话突然在耳边响,普海深吸一口气,闻到了垫子上的汗味、松香和远处飘来的爆米花味 —— 杂院的人准是买了零食。
谢尔盖没像往常那样急着进攻,只是围着普海转圈,蓝眼睛像鹰隼似的盯着他的肩膀。普海知道他在等自己露出破绽,就像暴雨天守在栅栏缺口的张大爷,耐心得很。
“他在等你用‘袈裟固’。” 小黑的声音从口袋里钻出来,“我分析了他的防守数据,对这个动作的反应慢 0.3 秒。”
小光抢着说:“但他的‘袖钓’专门克制‘袈裟固’!上周模拟赛你被他摔了西次!”
两人吵得正凶,谢尔盖突然动了。他的脚步像猫一样轻,伸手就抓普海的道服袖口 —— 是 “袖钓” 的起手式。普海猛地矮身,想起王大爷修栅栏时说的 “留三分劲”,没硬躲,反而顺着对方的拉力往前踉跄半步。
这半步打乱了谢尔盖的节奏,他的膝盖没能顶到普海的腰眼,反而露出了破绽。普海的右手顺势滑到他的后领,左手托住膝盖,是 “一本背负投” 的架子。
“摔啊!” 观众席的吼声差点震碎玻璃,张大爷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普海没摔。就在发力的瞬间,他看见谢尔盖的左手腕 —— 绷带渗着点血,是修栅栏时被钉子划的。他突然松了劲,往旁边跳开半步,像被风吹偏的蒲公英。
“你干什么?” 谢尔盖的蓝眼睛里冒着火,“同情我?”
“不是。” 普海的呼吸有点乱,护腕里的樱花干硌得手心发麻,“我想赢得体面。”
第二回合开始得又快又猛。谢尔盖的 “袖钓” 像条突然窜出水面的鱼,死死咬住普海的胳膊。普海被拽得往前踉跄时,忽然想起火车上练的发力技巧,腰腹像杂院的老槐树那样轻轻一拧,居然从对方的钳制里滑了出来。
“漂亮!” 总教练的吼声穿透人群,普海看见他正拍着拉赫教练的肩膀,老教练的烟袋锅都快攥变形了。
两人在垫子上你来我往,摔得砰砰响。普海的右肩旧伤开始疼,像有根针在肉里钻。他瞥见萨沙在观众席上急得首跺脚,红绸花掉在地上,被李婶的孩子捡起来往嘴里塞。
“用‘十字固’!” 小黑急得发颤,“他的左肩扛不住!”
普海没听。当谢尔盖再次用 “内股” 勾他的腿时,普海故意放慢了动作,让对方结结实实地把自己摔在垫子上。震得他后脑勺发麻,却听见杂院那边传来叹气声,像被风吹灭的火苗。
“你故意的!” 谢尔盖扑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蓝眼睛里全是怒气,“我不需要你让着!”
“我没让你。” 普海往旁边一滚,躲开他的压制,“我在等你露出真正的本事。”
这话像戳中了谢尔盖的软肋。他突然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再进攻时动作变了 —— 不再是那些练了千百遍的套路,而是带着股野劲,像暴雨天里突然闯进杂院的野猫。
普海被他摔得眼前发黑,右肩的疼变成了火辣辣的烧灼感。小光在口袋里尖叫:“心率 160 了!再不反击会受伤的!”
就在谢尔盖用 “袈裟固” 把他摁在垫子上时,普海忽然笑了。他想起第一次在柔道馆被瓦洛佳欺负,想起拉赫教练说的 “柔道是保护人”,想起杂院栅栏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他没有挣扎,反而顺着对方的力道调整呼吸,胸口贴着垫子起伏,像暴雨后渐渐平稳的杂院积水。谢尔盖的胳膊勒得越来越紧,普海却觉得心里异常平静,就像躺在杂院的老槐树下,听着张大爷的烟袋锅滋滋响。
“你输了。” 谢尔盖的声音有点抖,呼吸喷在普海的脖子上,热的。
“还没。” 普海的左手突然顺着垫子滑过去,指尖勾住谢尔盖的脚踝,是最简单的 “足技”。这动作没什么技巧,却像杂院的栅栏,看着简陋,却能牢牢守住该守的地方。
谢尔盖的重心瞬间乱了,普海借着他身体前倾的劲儿,腰部像拧毛巾似的转了半圈。两人在垫子上滚成一团,最后普海压在上面,膝盖轻轻顶着他的腰,没敢用力。
裁判的哨声迟迟没响。整个体育馆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像两只斗累了的小兽,在蓝垫子上喘着气。
“我输了。” 谢尔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
“我们打平了。” 普海松开手,帮他把凌乱的护腕系好,“你比我厉害。”
“你比我懂柔道。” 谢尔盖坐起来,蓝道服沾满了灰,却笑得比谁都亮,“我爷爷说,真正的冠军不是摔赢对手,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手。”
裁判最终举起了两只手。广播里的声音带着颤音:“本次比赛…… 并列冠军!”
观众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张大爷的新拐杖真的飞了起来,正好砸在李婶怀里的孩子脸上,哭声和笑声混在一起,像锅沸腾的八宝粥。
萨沙举着红绸花冲进赛场,先把花别在普海的黑腰带上,又扯下一朵别在谢尔盖的蓝道服上。小姑娘的辫子散了,头发贴在汗津津的脸上,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都赢了!我说过都赢了!”
拉赫教练和总教练并肩走进来,老教练的烟袋锅终于点燃了,烟雾在灯光里飘啊飘的。“臭小子。” 他拍了拍普海的肩膀,又拍了拍谢尔盖的,“比我当年强。”
颁奖时,两尊奖杯在灯光下亮得刺眼。普海把奖杯举得高高的,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栅栏上的红漆字,为了暴雨夜的姜汤,为了萨沙辫子上总掉的红绸花。他看见杂院的人挤在领奖台下面,张大爷正跟谢尔盖的父亲握手,两个老头的手都粗糙得像老树皮,却握得格外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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