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城的晚霞把杂院染成了橘子色，新修的栅栏在光里泛着暖红，上面挂着两串红绸花 —— 萨沙把比赛现场捡的花都挂在了这儿。
“再来一碗！” 张大爷的嗓门比平时大了三倍，他正捧着个粗瓷碗，里面的小米粥洒了一身，新拐杖斜靠在树桩上，沾着点酒渍。
“您都喝三碗了！” 李婶端着锅从屋里出来，围裙上还沾着炖肉的油星，“待会儿该醉倒了。”
普海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奖杯被萨沙抱着当玩具，上面的指纹能搓出半斤泥。谢尔盖拘谨地坐在他旁边，蓝道服洗得发白，手里攥着个啃了一半的玉米棒子 —— 是王大爷种的，甜得齁人。
“你爸没说啥？” 普海捅了捅他的胳膊，护腕里的樱花干早就磨成了粉。
“他说要请拉赫教练喝酒。” 谢尔盖的耳朵红了，“还说…… 让我跟你一起练柔道，明年去莫斯科比赛。”
栅栏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拉赫教练推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走进来，车把上挂着个网兜，里面是两斤猪肉 —— 总教练给的奖金买的。
“喝！今天不醉不归！” 老教练把猪肉往李婶手里塞，烟袋锅在石头上磕得邦邦响，“我这徒弟，比我当年强十倍！”
王大爷突然站起来，拐杖往地上一顿：“我有个提议！” 他指着栅栏上那块写着 “冠军” 的木板，“把俩孩子的名字刻上去！普海在前，谢尔盖在后，就像今天的比赛，不分先后！”
杂院的人都欢呼起来。张大爷抢过瓦洛佳递来的凿子，手抖得像筛糠，却非要自己来刻。“普” 字的横划刻得歪歪扭扭，像条小蛇，逗得萨沙首笑。
“该你了。” 张大爷把凿子递给谢尔盖，蓝眼睛的少年接过时，指尖都在抖。他刻 “谢” 字时格外用力，木屑溅在新修的红漆上，像落了场金雨。
酒过三巡，张大爷抱着普海的奖杯哭了，说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儿子，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李婶的孩子把谢尔盖的狮子头牌子当拨浪鼓，摇得叮当作响。王大爷拉着拉赫教练说当年的事，说他年轻时也练过摔跤，能把牛摁在地上。
普海和谢尔盖溜到栅栏边，看着上面的新刻痕。月光落在 “普海” 和 “谢尔盖” 上，像撒了把碎银。
“明年去莫斯科，我不会让你。” 谢尔盖突然说，玉米棒子的残渣粘在嘴角。
“我也是。” 普海望着杂院的灯火，心里像揣了个暖炉，“但比完赛，我请你吃萨沙奶奶做的腌黄瓜。”
“一言为定。”
夜深时，酒气渐渐散了。杂院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老槐树下的石墩还留着点温度。普海摸着栅栏上的刻痕，忽然想起拉赫教练说的 “柔道的魂”—— 不是奖杯，不是冠军，是这些刻在木头里的名字，是这些在暴雨里一起堆沙袋的人，是摔倒了还能笑着爬起来的劲儿。
他摸出口袋里的收音机，小光和小黑难得没吵架，屏幕上跳出行字：“己自动保存‘团队协作’‘体育精神’技能包。” 普海笑了笑，把收音机贴在耳朵上，听见两个小声音在哼列城的小调，跑调跑得厉害，却比任何赞歌都好听。
栅栏外的路在月光下伸得老远，像条银带子。普海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 为了栅栏上的新刻痕，为了杂院的灯火，为了身边这个蓝眼睛的朋友，他得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清晨，普海在训练日记上写下：“柔道不是把人摔倒，是扶人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字迹上，每个笔画都带着暖光，像极了杂院栅栏上的红漆，在岁月里越晒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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