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棚外的梆子刚敲过三更,宋谦正蹲在灶前添柴。
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裹着热气飘向破庙外的空地——
那里挤着三百多个饥民,有拄拐的老人。
有裹着破布的妇人,还有光脚的孩童,个个眼巴巴盯着锅里,喉结滚动的声音比风声还响。
“宋大哥,”
玉面狐拎着个破陶碗挤过来:
“我娘说,她昨晚梦见灶王爷了,灶王爷说今儿能喝上热粥。”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可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
宋谦往灶里添了把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响:
“放心,今天每人都能喝上两大碗。”
他望着人群里缩在墙角的小娃——
那是前日跟着黄河帮来的孤儿,父母都饿死了!
此刻正攥着衣角啃指甲:
“再熬半柱香,米粒软乎了就分。”
粥棚外的喧闹声突然变了。
宋谦耳朵动了动,听见有人喊:
“官兵来了!”
他首起腰,透过棚子的破布缝隙望去——
月光下,二十多个官兵举着火把,腰间佩刀撞得叮当响。
为首的李校尉瞪着三角眼,手里提着根水火棍。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校尉的声音像刮过瓦檐的寒风:
“知府大人有令,城内禁止聚众闹事,尔等立刻散了!”
饥民们骚动起来。
有老人颤巍巍跪下:
“军爷行行好,俺们三天没吃东西了……”
“滚!”
李校尉的靴尖踹翻个破碗:
“知府大人的私库被偷,你们这些刁民倒敢聚众抢劫?”
他指向粥棚:
“这粥是谁熬的?给我捆起来!”
官兵们如狼似虎冲进粥棚。
玉面狐的匕首“唰”地出鞘,可她才挥到半空,就被两个官兵按住手腕,刀背狠狠砸在背上。
神偷鼠想往人群里钻,被李校尉揪住后颈,像拎小鸡似的举起来:
“好个贼眉鼠眼的,定是你偷了私库!”
“不是我!”
神偷鼠喊:“是宋大哥让我们分的!”
“宋谦?”
李校尉眼睛一亮:
“原来那小崽子躲在这儿!”
他甩开神偷鼠,带人首奔灶前。
宋谦挡在锅前,攥紧了腰间的绣春刀:
“军爷,我们是施粥,不是抢劫。”
“施粥?”
李校尉冷笑:
“知府大人的私库少了五百石米,你们倒会挑时候!来人,把这小子拿下!”
两个官兵扑过来。
宋谦侧身避开,反手用刀背砸在其中一人手腕上。
那人痛叫着松手,另一个举刀要砍,被宋谦抓住胳膊,顺势往旁边一送——
那官兵撞在棚柱上,额角立刻肿起个大包。
“反了!”
李校尉拔出水火棍:
“给我打!打死这几个刁民!”
官兵们一拥而上。
玉面狐的匕首划伤了两个,却被第三个用枪杆砸中膝盖,跪倒在地。
神偷鼠抄起灶台上的铁锅,砸得官兵头破血流!
可到底寡不敌众,后背挨了两刀,鲜血浸透了破衣裳。
宋谦被三个官兵围住,绣春刀舞得密不透风。
他听见人群里的哭喊声,听见老人的咳嗽声,听见小娃的尖叫声——
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他想起王氏临终前的话:
“这世道的刀,不该只砍穷人……”
可此刻,官府的刀正砍向最穷的人。
“住手!”
他大喝一声,震得官兵们手一抖。
宋谦盯着李校尉:
“要抓就抓我,放了他们!”
李校尉眯起眼:
“你倒是条汉子。行,跟我回府,知府大人要亲自审你!”
官兵们押着宋谦、玉面狐、神偷鼠往城里走。
粥棚外的饥民们哭着追,有人跪下来磕头:
“宋大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有人扯住官兵的裤脚:
“放了他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校尉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在跪着的老人背上:
“滚!再闹连你们一起抓!”
破庙的草堆上,宋谦蜷着身子。
牢房里霉味刺鼻,墙角堆着发臭的稻草,老鼠在梁上跑来跑去。
玉面狐捂着渗血的胳膊,神偷鼠的伤口还在滴血,可两人都昂着头。
“宋兄弟,”
神偷鼠咧嘴笑:
“这顿打挨得值。我偷了十年米,头回觉得这么痛快。”
“值个屁!”
玉面狐瞪他:
“你当这是偷米?这是替天行道!”
她转向宋谦:
“兄弟,你后悔吗?”
宋谦摸了摸腰间——
绣春刀被收走了,只留着半块虎符。
他想起王氏的血,想起卖炭翁的泪,想起秀才女儿的哭声:
“不后悔。”
“好!”
玉面狐一拍床板:“等砍头那天,我先捅那狗官两刀!”
神偷鼠摸出藏在裤腰的铁丝:
“我偷了钥匙,能开牢门。”
宋谦摇头:
“没用的。知府要杀鸡儆猴,牢门从外面上了三道锁,钥匙在李校尉身上。”
他望着墙上的月光:
“得想办法劫法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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