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站起身，从供桌上拿起王氏的绣春刀，刀鞘上的缠枝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虎符上。
“歃血为盟！”
他喊道：
“我宋谦，今日与诸位结为‘七星会’——有饭同吃，有难同当，见不得人间苦！”
七人纷纷割掌，鲜血滴在虎符周围。
铁臂熊举着酒坛：
“我带了酒！”
神偷鼠摸出个酒葫芦：
“我这有！”
玉面狐解下腰间的酒囊：
“这是女儿红，我偷的！”
月光透过屋顶的洞，照在八个人的血手上。
他们喊着“替天行道”！
喊着“有难同当”！
声音撞在破庙的断墙上，撞在王氏的灵位前，撞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汴京城里。
散伙时，神偷鼠凑到宋谦耳边：
“兄弟，我知道知府私库的位置。明晚我带你去，保管你扛两袋米出来！”
宋谦点头。
他望着破庙外的月亮，突然想起王氏说的“心里的火”。
此刻，这火在他胸膛里烧得正旺，烧得他能看见——
看见终南山的炭翁能买得起糖人，看见秀才的女儿能读得了书，看见这汴京城的灯火，能照到每一个角落。
第二日夜里，宋谦跟着神偷鼠摸进知府后衙。
神偷鼠轻车熟路：
“私库在东跨院，守库的是李校尉的两个表弟，爱赌钱，今晚该去赌场了。”
两人翻过高墙，绕过巡夜的家丁，来到东跨院。
私库的木门上挂着铜锁，神偷鼠从怀里掏出根铁丝，三拧两拧就开了。
“里面有多少米？”
宋谦问道。
“至少五百石。”
神偷鼠搓搓手说道：
“够城南的饥民吃半个月。”
宋谦扛起两袋米，神偷鼠扛起两袋，两人摸黑往城外走。
城外的破庙前，己经有二十多个身影在等。
他们是宋谦这几日收的难民——
有被地主赶出来的佃户，有被官兵抢了生计的匠人，有没了爹娘的孤儿。
“把米分了！”
宋谦喊道：
“搭棚子，生火，煮粥！”
人群哄然欢呼。
有人用破布搭棚子，有人捡柴生火，有人把米倒进大铁锅里。
不一会儿，粥香就飘了出来。
“宋大哥！”
黄河帮的小伙子跑过来：
“我娘说，她活了西十岁，没喝过这么香的粥！”
“宋大哥！”
玉面狐抹着眼泪：
“我爹要是还在，肯定夸你是个好汉！”
宋谦望着这群人，想起王氏说的“热的气”。
这不是灶膛里的火，是心里的火——
是八个人歃血为盟的火，是五百石米煮成的火，是两千个难民眼里重新有了光的火。
第三日清晨，知府发现私库的米少了。
他暴跳如雷，派李校尉带人搜城。
“查！给我查！”
知府拍着桌子：
“敢偷我私库的，剁了他的手！”
李校尉带人在城里转了三天，连个米渣都没找到。
最后，他在破庙前发现了半锅粥——
锅底的米粒上，还粘着块绣春刀的碎片。
“这是宋谦的刀！”
李校尉喊道：
“去大相国寺抓他！”
可等他带人赶到大相国寺，宋谦早己带着七星会的人，挑着剩下的米，去了城西的孤儿院。
“孩子们，喝热粥！”
宋谦舀起一勺粥，吹了吹：
“慢点儿，烫！”
孤儿院的孩子们举着破碗，排着队。
他们的脸上还沾着灰，可眼睛里亮得像星星。
宋谦望着他们，想起王氏临终前的话：
“阿谦，你要替他们……替他们……”
现在他知道了——
他要替所有像他们一样的人，把这世道的米，分到每一个碗里；
把这世道的刀，砍向每一个该砍的头。
而在破庙的供桌上，那半块虎符还泛着幽光。
它见证了一场结义，见证了一次反抗，也见证了一个少年！
如何从终南山的小乞丐，变成了要“替天行道”的人。
这夜，宋谦在日记里写道：
“今日，我有了七星会。明日，我要让这汴京城的苦人，都能吃上热粥。”
窗外的月亮升得老高，照在虎符上的“替天”二字，像两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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