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在洛阳城外送走老妇后，只在破庙里歇了半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便背上行囊，往终南山方向走。
青布短衣洗得发白，腰间的乌鞘剑用粗布裹着——
这是他下山后第一次回山，剑鞘上的“止戈”二字被磨得发亮，像块温润的玉。
山脚下的老猎户认出了他，隔着老远就喊：
“宋小哥！你可算回来了！”
宋谦笑着应了，加快脚步。
三年前他离开时，终南山还飘着雪；
如今己是初夏，山涧里的野花开得正艳。
松针上挂着晨露，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金网。
他先回了七星会的旧巢——
山坳里的破土地庙。
庙门还是歪的，供桌上的香炉落满灰！
可墙角的老槐树抽出了新芽，枝桠间挂着个破布包！
是铁臂熊走前塞的：
“给宋兄弟留的干粮。”
“宋大哥！”
一声喊惊得宋谦抬头。
三个身影从树后窜出来：
一个是当年跟着他施粥的黄河帮小子，如今扛着根齐眉棍；
一个是玉面狐的师妹，扎着利落的马尾，手里提着药篓；
还有一个是个子矮矮的少年，眼睛滴溜溜转，是神偷鼠的徒弟。
“你们……”
宋谦愣住。
“宋大哥走后，我们没散！”
扛棍的少年咧嘴笑：
“铁臂熊大哥说，等你回来，咱们再聚。
这两年，我们在山里种了点地，攒了些粮食，就等大哥回来牵头！”
宋谦眼眶发热。
他原以为七星会散了，可这些人竟守着破庙，等了他三年。
他蹲下来，摸出怀里的半块虎符：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
少年把药篓塞给他：
“这是玉面狐师妹采的野参，她说你下山时受了伤，得补补。”
宋谦握着药篓，突然想起劫法场那夜，玉面狐举着匕首喊“砍了狗官”的模样。
他抬头望向山梁，那里曾是他们搭粥棚的地方！
如今荒草长得比人高，可风里似乎还飘着米香。
“走。”
他站起身：
“先去黑风寨。”
黑风寨在终南山北麓，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宋谦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上爬，远远便看见寨门上挂着面黑旗，旗上绣着只倒悬的黑熊——
那是铁背熊的标记。
寨门口站着两个持刀的喽啰，见宋谦过来，横刀喝道：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闯黑风寨？”
宋谦没说话，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往地上一扔。
银子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停在喽啰脚边。
“这是见面礼。”
他淡淡地说：
“我叫宋谦，找你们寨主铁背熊。”
两个喽啰对视一眼，捡起银子。
其中一个挠挠头：
“寨主今早去了后山，说要砍些柴。你等等？”
“不用等。”
宋谦抬步往寨里走：
“我去后山找他。”
后山是黑风寨的禁地，喽啰们慌了，忙不迭追上去：
“哎！你不能去！寨主不许外人进后山！”
宋谦头也不回。
他记得铁背熊说过，后山有片野杏林！
是他救孕妇那年被砍头前，最后见过的地方！
转过一片竹林，宋谦便听见“哐当”一声——
是柴刀砍在树上的声音。
他循声走去，见个赤膊的汉子正抡着斧头砍树。
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背上的刺青是只黑熊，和张牙舞爪的爪子！
“铁背熊。”
宋谦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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