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的晨雾裹着松针香，漫过竹影庵的青瓦。
宋谦蹲在廊下，用枯枝拨弄着地上的落叶——
这是他近日养成的习惯，每当心中烦乱，便用这法子静神。
“宋小友。”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谦回头，见个穿月白道袍的老者站在竹丛边。
此人须发皆白如霜，却腰板挺首，手里攥着串铜钱。
另一只手提着个布包，布角绣着“奇门”二字。
“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梁成甫，天机先生。”
赵挺之从庵内走出，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当年先帝未登基时，梁先生曾在他书房教过《周易》，后来见蔡京崇佛误国，才愤而还俗。”
宋谦忙起身作揖：
“晚辈宋谦，见过梁先生。”
梁成甫眯眼打量他，指尖着铜钱：
“听赵大人说，你要‘替天行道’？”
“是。”
宋谦首视他的眼睛：
“要斩贪官，分浮财，护黎民。”
梁成甫笑了，从布包里取出龟甲和铜钱：
“那便让我算算，这‘道’该怎么走。”
他让宋谦取来清水，将龟甲浸在碗里。
片刻后，龟甲表面浮出细密纹路。
梁成甫盯着纹路，又抛起铜钱，连掷六次！
铜钱落定后，他掐指推算，忽然抬头：
“有意思。”
“先生看出什么？”
宋谦问。
“官军主力在西北防西夏，东南平方腊余党，汴京守军不过三万——这是‘外虚’。”
梁成甫指了指龟甲：
“六贼党羽遍布三省，但蔡京与童贯争权，王黼与梁师成互妒，杨戬贪财，李彦好色——这是‘内斗’。”
他放下龟甲：
“天时、地利、人和，你们占全了。”
赵挺之补充：
“梁先生说得没错。上月我联络了西北种师道的旧部，他们最恨蔡京克扣军饷；
江南的方腊余党，也因六贼强征赋税，恨不得生啖其肉。”
宋谦皱眉：
“可官军势大，我们只有江湖人马，如何敌得过？”
“不战而屈人之兵。”
梁成甫摸出铜钱，在掌心排成卦象：
“第一步，散粮安民。百姓饿肚子时，最恨的是贪官；
吃饱饭时，最信的是救星。你替天盟分浮财，不如改成分粮——
每到一地，开仓放粮，让百姓见着实惠。”
“可粮从哪来？”
陈安在一旁问。
他如今是替天盟的文书，总管账目。
“抄贪官的。”
梁成甫笑了：
“六贼的粮仓里，堆着半国的粮。你抢他们的，不算抢；
分给百姓，便是‘替天’。百姓得了粮，自然替你传名。”
宋谦眼睛一亮：
“对！之前分金银，百姓不敢要；
分粮，他们敢抢！我怎么没想到！”
“第二步，结交边将。”
梁成甫翻开龟甲：
“西北种师道，东南韩世忠，都是被六贼压得抬不起头的将才。
你派些机灵的兄弟去，说‘替天盟愿与将军共讨国贼’，再送些粮草——边将最缺的就是粮。”
赵挺之点头：
“种师道与我旧识，他曾说‘若能得百姓支持，便是死也愿战’。”
“第三步，离间六贼。”
梁成甫掷出最后一枚铜钱，“蔡京最怕童贯夺权，童贯最恨王黼贪了他的钱。
王黼最怕梁师成告发他的私通辽国……你让人在六贼之间传些‘秘闻’！
比如‘蔡京要杀童贯灭口’‘童贯私藏了西夏的降书’——他们狗咬狗，你坐收渔利。”
宋谦听得入神，连拍大腿：
“妙！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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