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依旧站着没动。
他能听见剑锋破空的声音，能感觉到剑尖离自己胸口只剩三寸。
他想起昨日在青龙峡，自己用“无相十八式”劈开箭雨时，也是这样的专注。
“叮！”
剑鞘再次格开剑尖。
方敏的剑“当啷”落地。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招式？”
“我听过。”
宋谦捡起她的剑，递给她：
“你的剑穗上系着铁剑门的‘流云结’，每招的力道、角度，都和铁剑门的剑谱分毫不差。”
方敏的脸涨得通红。
她抢过剑，后退两步：
“你耍诈！”
“我没有。”
宋谦摇头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真正的侠者，不是靠杀戮解决问题。
你师父被冤枉，你可以去查真相；
铁剑门被灭门，你可以去寻仇人。
但你用这把‘护民’的剑，去杀无辜的官差，去泄私愤……”
他望着她眼里的泪说道：
“这和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有什么区别？”
方敏的手剧烈颤抖。
她想起师父以前说的话：
“阿敏，铁剑门的剑，是用来护百姓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可她这三年来，追杀贪官时，杀过多少无辜的衙役？
砸过多少官府的粮仓？
她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可此刻，宋谦的话像面镜子，照出了她的狠戾。
“我……”
她想说什么，却被宋谦打断。
“第三剑。”
宋谦举起剑，故意露出左肩的破绽——
那里还留着青龙峡的箭伤：
“来吧。”
方敏的剑再次出鞘。
这一次，她的剑势不再凌厉，反而带着股子犹豫。
剑锋擦着宋谦的左肩划过，在他衣服上划开道口子。
“够了。”
宋谦放下剑：
“方姑娘，你赢了。”
方敏愣住。
她看着宋谦肩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突然哭了：
“我……我不想赢的……”
“我知道。”
宋谦从怀里掏出半块虎符：
“但你赢了，我信你不是草寇。”
他把虎符递过去：
“这半块，给你。”
方敏后退两步，摇头：
“我不要。”
她抹了把眼泪说道：
“我师父说过，铁剑门的剑，要用来护百姓，不是用来换私情的。”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
“但你说的对——我要去查真相，我要替师父洗清冤屈。”
她从腰间解下块铁牌，扔给宋谦：
“这是铁剑门的‘暗桩令’，拿着它，你去江南的‘铁剑山庄’，找‘铸剑师’老周。
他会告诉你，我师父当年到底为什么被冤枉。”
宋谦接过铁牌，入手冰凉。
他望着方敏的背影，突然明白——
她不是在“比武招亲”，是在“比武招心”。
她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否值得她放下仇恨，共同抗敌。
“方姑娘！”
他喊道：
“我等你回来。”
方敏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山风里飘着的，若有若无的剑香。
宋谦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牌，又摸了摸肩上的伤口。
他想起师父说的话：
“江湖事，最难得的是‘人心’。”
可此刻，他觉得，比“人心”更难得的，是“懂得”——
懂得别人的仇恨，懂得别人的挣扎，懂得别人的……心。
“宋大哥，”
神偷鼠凑过来说道：
“这铁牌能干嘛？”
“能找到真相。”
宋谦把铁牌收进怀里说道：
“也能找到，真正的盟友。”
山风卷着松涛声吹过来，吹得青石板上的血渍渐渐凝固。
宋谦望着青龙寨的山门，突然笑了——
他知道，方敏的剑，终有一天会指向真正的敌人；
而他，会和她一起，用这把剑，劈开黑暗，迎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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