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的檀香烧到第三柱时,宋徽宗正攥着半幅《秾芳诗》画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见梁成甫立在殿门口。
玄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攥着封染血的密信——
是陈过庭临终前托人送出的《万民血书》。
“陛下,”
梁成甫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
“替天盟的兵,己到了午门外。”
宋徽宗的手一抖,《秾芳诗》飘落在地。
他望着梁成甫腰间悬着的“替天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
自己在相国寺求签时,签文说“大富大贵,需踏血而行”。
如今,这“血”终于要溅到他自己身上。
“梁先生,”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发颤:
“你说……这天下,真的容不下朕么?”
梁成甫没有回答。
他走到殿中,将《万民血书》展开在宋徽宗面前。
纸页上的血字还未干透,歪歪扭扭写着:
“六月十五,漕运司张全强征民粮,打死张二牛;
七月廿三,抓李秀莲为妾,投河自尽……”
“这些名字,”
梁成甫指着最后一行:“是陈过庭用指甲蘸着血写的。
他说,陛下若再信六贼,这血便要流到御阶上。”
宋徽宗的目光落在“李秀莲”三个字上——
那是他最宠爱的李师师的贴身丫鬟,上月因替他挡了六贼的鞭子,被拖到午门外活埋了。
他突然想起李师师临终前说的话:
“陛下,您穿龙袍时,可曾想过我们这些穿粗布的人?”
“陛下,”
梁成甫的声音软了些:
“您做了二十五年皇帝,该享的荣华富贵,该受的跪拜奉承,一样没落下。可您看看——”
他推开殿门,指着宫外的街道:
“百姓们啃树皮,士兵们穿单衣,连陈过庭这样的忠臣,都被您杀了。这天下,还姓赵么?”
宋徽宗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龙椅上。
他望着殿外的梧桐树,叶子黄得刺眼,像极了去年重阳节,李师师为他插在鬓角的那枝。
“朕……朕不想做个亡国之君。”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可朕若禅位,这祖宗的基业……”
“祖宗基业?”
梁成甫打断他:
“太祖皇帝当年黄袍加身,可曾想过会被金人赶到江南?
徽宗皇帝,您可知,如今金国的铁骑,己到了河北地界?
您再不退位,这汴京,怕是要变成第二个太原城!”
宋徽宗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他想起昨日在延福宫,王黼跪在他面前说“六贼己平,陛下可安心享福”!
可转眼间,梁成甫便带来了六贼伏诛的消息。
原来,他做了二十五年的皇帝,竟连自己是怎样一个昏君,都要别人来告诉他。
“梁先生,”
他突然抓住梁成甫的手腕:
“你说,朕的儿子……赵桓,他能撑得起这天下么?”
梁成甫叹了口气:
“太子虽年轻,却读了十年《资治通鉴》。
昨日臣见他,在太学里和学子们讨论‘均田法’,眼里有光。”
宋徽宗松开手,望着殿外的暮色。
宫墙下的老槐树上,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过,叫声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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