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说道：“大人，李侍郎那边……”
“让他去杭州听调！”
宋谦斩钉截铁：
“我要他亲眼看看，百姓是怎么在水里泡着的！”
七月初八，宋谦带着赵芸、梁成甫，冒着暴雨赶到了吴县。
汴京到杭州的三百里官道，被洪水冲得坑坑洼洼，马车根本没法走。
众人换了马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吴县赶，鞋里灌满了泥，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大人，前面就是吴县城了。”
向导指着不远处的城墙，声音发颤。
宋谦勒住马，远远望去——
城墙塌了半段，城门歪在一边，城内的房屋大半泡在水里！
只露出些残垣断壁。
城门口，几个灾民正扶着老人、抱着孩子往外逃！
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混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割在人心上！
“停车！”
宋谦翻身下马，踩着齐膝深的积水往城里走。
赵芸和梁成甫赶紧跟上，护卫们举着伞，却被风刮得东倒西歪。
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惨。
街道变成了河道，漂浮着家具、农具、死猪、死狗；屋檐下！
树杈上，全是蜷缩着的灾民，有的抱着破棉被，有的啃着树皮，有的盯着空荡荡的米缸发呆。
王二牛正蹲在墙角，用破碗接着雨水，给襁褓里的女儿喂水。
见有人过来，他抬起头，眼神空洞：
“官爷，能给口粮吗？”
宋谦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脸——
烫得吓人：
“你叫什么名字？”
“王二牛。”
“孩子多大了？”
“半岁。”
“怎么不送医？”
“没钱。”
王二牛的声音哑了：
“县太爷说，医馆要收诊金，咱们哪有钱？”
宋谦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在终南山时，见过的病童——
那时他还是个江湖侠客，用身上最后半块碎银请了郎中，救回了一条命。
可如今，堂堂大宋的百姓，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跟我来。”
宋谦站起身，拉着王二牛往城外走：
“我带你去见县太爷。”
县衙的大堂里，县太爷正对着账册叹气。
见宋谦进来，他吓得赶紧跪下来：
“下官参见大人！”
“起来吧。”
宋谦摆了摆手：“李侍郎拨的粮到了吗？”
“回大人，昨日刚到，共五万石。”
县太爷抹了把汗：
“可百姓要抢粮，下官怕出乱子，还没敢开仓。”
“不敢开仓？”
宋谦冷笑道：
“百姓要的不是抢粮，是活命！你去把粮仓打开，按人头发放，先让每户领五斗！”
县太爷愣住了：
“大人，李侍郎说……”
“我说开就开！”
宋谦打断他：
“李侍郎若有异议，让他来见我！”
县太爷不敢再说话，赶紧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县衙前的广场上挤满了灾民。
李棁带着几个户部的官员，捧着账册站在高台上，脸色铁青：
“大人，按人头发放虽快，可难免有漏洞。不如让里正登记，三天后再发……”
“三天？”
宋谦指着台下的王二牛：
“你看看他怀里的孩子，能等三天吗？”
他转向县太爷：
“立刻开仓，每户五斗，当场发放！”
李棁的胡子抖了抖：
“大人，这不符合定制……”
“定制？”
宋谦提高了声音说道：
“定制是救民，不是害人！李侍郎，你若再阻挠，我便罢了你的官！”
李棁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挥了挥手：
“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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