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暮春裹着槐花香，垂拱殿外的海棠开得正艳。
宋谦站在廊下，望着阶下跪着的宫女阿桃。
她怀里抱着个绣着并蒂莲的红绸包裹，手指绞得发白：
“大人，方夫人……方夫人的月信迟了半月。”
“什么？”
宋谦猛地转身，玄色常服上的“替天剑”穗子剧烈摇晃。
他大步走到阿桃面前，伸手接过包裹，指尖触到里面的锦缎，还带着方敏常用的沉水香。
阿桃磕了个头：
“奴婢今早给方夫人请脉，张稳婆说……说是喜脉。”
宋谦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想起三个月前，方敏跟着他去雄州监军，夜里在帐中给他揉肩说：
“等打完这仗，我定要回终南山看桃花。”
那时他只当是玩笑，如今看来……
“快！传梁先生！”
宋谦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再让张稳婆来，我要亲自问！”
梁成甫捏着龟甲的手突然顿住。
他抬头看向宋谦，眼里带着笑意：“大人，恭喜。”
“喜从何来？”
宋谦急得首搓手说道：
“梁先生快说！”
梁成甫放下龟甲，慢悠悠道：
“方夫人确实有孕了。只是……”
他顿了顿：
“孕妇不宜动气，大人近日总往军营跑，可得收着些。”
宋谦这才注意到，自己今日又穿了玄甲，腰间还挂着“替天剑”。
他慌忙解下剑，坐在软榻上：
“我知道了。”
梁成甫摇了摇头：
“方女侠虽勇冠三军，却少了些容人之量。前日在朝堂上，她为个女学司谕的事。”
宋谦皱起眉：“可我想……”
梁成甫打断他说道：
“方女侠最在意的是您，而非虚名。您若真疼她，便依她的心意。”
当夜，宋谦来到方敏房中。
殿内燃着龙涎香，方敏正倚在软榻上翻书，见他进来，眼睛一亮：
“大人今日怎得空来？”
宋谦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阿敏，你……有孕了。”
方敏的手猛地一颤，书“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自己的小腹，眼眶慢慢红了：
“真、真的？”
“梁先生说，是喜脉。”
宋谦摸了摸她的脸：“阿敏，你受苦了！”
方敏坐首了身子，扯了扯身上的素色襦裙：
“我要和你一起上战场，像从前那样，你骑马，我仗剑，咱们杀得金人片甲不留！”
宋谦笑了：
“傻阿敏，你现在怀着身孕，怎么能上战场？”
他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等孩子生了，朕陪你打。让他从小就知道，他娘是女中豪杰，他爹是替天行道的人！”
方敏的眼泪砸在宋谦手背上：
“你说话算话？”
“算话。”
宋谦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让太医院派最好的稳婆，每日给你请脉；
让御膳房炖补品，顿顿换着花样；
再让宫女们给你织软缎衣裳，要最暖的，最软的。”
方敏破涕为笑：
“我才不要那些劳什子。”
她戳了戳宋谦的胸口：
“你只要每天陪我半个时辰，给我讲讲军报，说说金人的事，便够了。”
三日后，方敏被封为“靖国夫人”。 诏书送到她寝殿时，她正蹲在廊下，教小太监认药草——
那是她让张稳婆找来的，说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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