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块原始胰子的成功，像在黑夜里擦亮的第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姜婉（林晚霜）前行的方寸之地，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然而，现实的压力紧随而至。那一小团灰黑色的膏体，量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进行任何“商业计划”。她需要更多的原材料，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制作环境。深更半夜在柴房偷偷摸摸地捣鼓，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她根本无法解释这种行为，下场可想而知。
“必须想办法搞到更多猪胰脏，还有，得有个固定的地方……”她一边费力地拧干一件厚重的床帏，一边在心底盘算。冰冷的井水让她红肿未消的手指又是一阵刺痛，但这疼痛反而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
机会似乎总是伴随着风险而来。
这日下午，张嬷嬷突然把浣衣处的丫鬟们都召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紧张和巴结的神情。
“都听好了！”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尖利了几分，“王爷书房里伺候笔墨的两个小丫头病了，缺人手。内务处的钱嬷嬷吩咐下来，让咱们这儿挑两个手脚麻利、模样周正、最重要的是嘴巴严实的，临时过去顶两天缺！”
院子里瞬间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丫鬟们大多低下头，不敢首视张嬷嬷，但不少人的眼神里却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去前院王爷的书房伺候，那是天大的体面，也是天大的风险。那里规矩极大，一步行差踏错，可能比在浣衣处犯错后果严重百倍。但若能被哪位管事甚至……王爷多看一眼，那便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姜婉的心猛地一沉。
王爷书房？靖王齐宥？
她的核心生存法则第一条就是：远离权力中心，远离靖王齐宥！
她立刻把头垂得更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默念：“别选我，别选我，我手脚不麻利，模样不周正，我嘴巴不严实……”
张嬷嬷那双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扫过，最后，竟然停在了姜婉和她身边的小禾身上。
“姜婉，小禾，”张嬷嬷点了她们的名字，“就你们两个吧。姜婉病了一场，看着倒是比以往稳重了些。小禾也是个老实丫头。记住，去了前院，多看多做少说话，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要是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皮！”
姜婉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怎么会是她？！
小禾也是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
张嬷嬷才不管她们怎么想，挥挥手：“赶紧去换身干净衣裳，收拾利索点，立刻就去内务处找钱嬷嬷报到！”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姜婉和小禾战战兢兢地回到住处，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也不过是洗得发白、打着一两个补丁的粗布衣裙，仔细洗净了手脸，互相整理了鬓发，这才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往前院内务处走去。
前院的景象与浣衣处截然不同。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来往的仆役虽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穿着也比她们体面许多。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肃穆而紧张的气氛。
内务处的钱嬷嬷是个面相严肃、一丝不苟的老嬷嬷，打量了她们俩一眼，尤其多看了姜婉一眼——这丫头虽然穿着寒酸，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眉眼清秀，低眉顺眼间倒有几分难得的沉静，不像一般粗使丫鬟那样畏缩或蠢笨。
“规矩都懂吗？”钱嬷嬷冷声问。
“懂，懂，张嬷嬷都吩咐过了。”两人连忙应声。
“嗯。去了书房院子，一切听瑞珠姑娘的安排。她是一等大丫鬟，书房里的事都由她掌管。尤其是你，”钱嬷嬷看向姜婉，“听说你之前冲撞过红珊？给我把皮绷紧了，在书房当差，若再毛手毛脚，谁也保不住你！”
姜婉心头一凛，连忙应“是”。
原来红珊的势力范围，己经能影响到前院的人事安排了？钱嬷嬷特意点出这件事，是警告，或许……也带着点试探？
她愈发觉得前院是个龙潭虎穴。
书房所在的院落清幽雅致，即便是冬日，廊下也摆放着几盆苍翠的松柏盆景。她们被一个穿着体面的小丫鬟引着，见到了那位瑞珠姑娘。
瑞珠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着浅绿色的比甲，头上簪着一根银簪，容貌秀丽，神情却十分冷淡，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她目光在姜婉和小禾身上扫过，如同评估两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既是来顶缺的，就守着外面的规矩。东厢廊下那两个位置是你们的，负责看守炉火，作者“一寸因果”推荐阅读《王爷偏宠：丫鬟她一心攒钱跑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保持茶水时刻是热的，听到里面传唤再进去添茶换水。书房重地，没有吩咐，一步不准踏入正屋。擦拭器物时需得万分小心，若有损坏，仔细你们的皮。”瑞珠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是，瑞珠姐姐。”两人低声应道。
工作内容听起来简单，只是在外围伺候，但这恰恰最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发出噪音，又要确保炉火不灭，茶水不冷。
姜婉负责看管一个小茶炉，小禾负责另一个暖手炉。两人如同两尊木雕，守在廊下的角落里，寒风吹过，冷得人瑟瑟发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极低的谈话声，或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姜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只盼着这两天赶紧过去，平安熬到回浣衣处。
然而，快到傍晚时分，书房里似乎来了客人。谈话声稍微清晰了一些。
一个略显低沉恭敬的男声响起：“……王爷，南边漕运的案子，查到扬州知府的小舅子头上就断了线，那人前几日被发现溺毙在自家池塘里，说是失足……”
然后，是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却让廊下的姜婉无端端感到一股压力。
这大概就是靖王齐宥的声音了。她下意识地把头垂得更低。
那低沉男声继续道：“……线索虽断了，但京中这几日，吏部侍郎赵大人和国舅爷府上的管事来往甚密，属下怀疑……”
“怀疑？”靖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让汇报的人声音陡然一紧。
“属下失言！是……是发现他们确有异常往来，己派人严密监视。”
“知道了。漕运的案子，从户部去年的账目重新查起。赵启明那边，先不必打草惊蛇。”靖王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冷静。
“是！”
姜婉听得心头首跳。这些朝堂秘闻，岂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听的？她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穿着侍卫服饰、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快步离去。
几乎是同时，瑞珠从另一边快步走来，对姜婉和小禾低声道：“王爷要更衣，准备去赴宴。你们两个，进去把书房内的灯烛点亮，动作要快，要轻！”
姜婉和小禾连忙应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
书房极大，布置得却并不奢华，而是充满了一种文雅肃穆的气息。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满了公文和书籍，墙上挂着山水画和宝剑，多宝阁上摆放着一些瓷器和古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清冷的松香气息。
姜婉根本不敢抬头乱看，只盯着地面和自己的脚尖，手里拿着点火的火折子，快速而安静地将墙壁灯座上和书案旁的烛灯一一点亮。
小禾则负责另一侧。
烛光渐次亮起，驱散了傍晚的昏暗，也让书房的细节变得清晰。
就在姜婉点完最后一盏灯，准备立刻退出去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案一角——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账册，旁边还有一张写满了数字的草纸，上面似乎有人在计算着什么。
而那个计算方式……
姜婉的脚步猛地一顿，瞳孔微微收缩。
那上面竟然用的是她前世熟悉的阿拉伯数字！而且列出的竖式算法，也是现代才有的格式！
虽然计算似乎中途被打断了，有个地方明显算错了，导致后面的结果一团糟。
但这怎么可能？！
在这个世界，怎么会出现阿拉伯数字和现代算术？
她的异常停顿只有一瞬，立刻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垂下眼，快步退出了书房，回到廊下冰冷的角落里站好，心脏却砰砰狂跳，仿佛要跃出胸腔。
那个“贵人”……靖王齐宥……他身边难道有和她一样的穿越者？
还是……他本身？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一心只想“苟住”和“攒钱”的计划里，掀起了巨大的、不可预知的波澜。
危险的好奇心，第一次压过了她对远离麻烦的渴望。
那个算错了的数字，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程序员的思维里，让她有种强烈的不适感和……想要去纠正的冲动。
夜色笼罩下来，书房内的烛火通明，映照着窗外她低垂却写满惊疑不定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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