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导线外皮断裂，铜丝在指尖下微微发烫。沈知意的指甲边缘渗出血珠，顺着金属接头滑落，滴在计时器显示屏上，模糊了倒数的数字。
她没时间擦。
桥底潮湿的空气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配电箱外壳己被撬开半边，内部线路如纠缠的血管。林昭站在三步之外，连帽卫衣的阴影压住整张脸，右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
“你拔不掉。”他说，“这不是普通炸弹。”
沈知意没抬头。她的左手正从银灰色手包夹层抽出一支宝蓝色钢笔，旋开笔帽，将笔尖插入另一组并联线路的接口。钢笔尾部连接着一根细导线，另一端缠绕在她手腕上，通向手机改装的信号干扰器。
“你说对了。”她声音平稳，“这不是炸弹。”
计时器突然停止在00:17。
林昭的呼吸滞了一瞬。
沈知意抬眼：“这是诱饵。真正的引爆装置在上游三百米处的主电缆井——你故意让我发现这个配电箱，是为了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电流短路的爆鸣。桥体轻颤，路灯应声熄灭一片。
警笛声骤然逼近，红蓝光在桥面扫过。
林昭冷笑：“你以为陈默能拦得住？他现在应该正忙着救那个烧伤的女人。”
沈知意猛地攥紧钢笔，指节发白。
“什么女人？”
“张建军的妻子。”林昭缓缓抽出右手，掌心躺着一枚烧焦的塑料发卡，“她在火场里爬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念你医院的名字。可惜……晚了。”
沈知意瞳孔收缩。
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跳出来：【城中村B区3栋起火，疑似人为纵火，伤者己送三院急诊。】
不是陈默发的。是医院值班系统。
她立刻拨号，电话接通瞬间又挂断。不能暴露位置。
林昭看着她动作，忽然低笑出声：“你在等援兵？他们都被引开了。交警接到虚假车祸报警，特警去处理银行劫持——全是空的。这座桥，现在只有我们。”
沈知意将钢笔重新插回口袋，从包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那是昨晚进入情绪回廊后获得的，上面写着一行陌生笔迹：**“火会烧尽谎言，但灰烬记得名字。”**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明白过来。
“你不是要炸桥。”她说，“你要制造混乱，让张建军再次出现在这里——让他亲手点燃自己。”
林昭沉默片刻，轻轻鼓掌。
“你终于懂了。他女儿没死，但他不知道。他在火场外跪了两个小时，抱着那具尸体喊‘小羽’。可当他听说孩子还活着时，第一反应是——‘谁给的钱？是不是又要我还？’”
他的声音冷下来：“善意在他眼里，就是高利贷。”
沈知意迅速打开手机地图，标记城中村与民安桥的距离。步行十五分钟。如果张建军己经出发……
她必须赶在他之前抵达医院。
刚起身，林昭突然向前一步，袖口滑出一段金属链，首甩向她手腕。沈知意侧身避让，链条擦过颈间银链，发出刺耳摩擦声。
吊坠晃动。
她没去扶，而是猛然扑向配电箱背面，撕开一层伪装绝缘膜，露出底下隐藏的第二个计时器。这台没有数字显示，只有一圈缓慢旋转的刻度盘，指针正指向“5”。
“共振引爆器。”她咬牙，“你用声波触发主电网瘫痪，再通过地下管线传导能量，引发连锁故障——整个南城区都会停电。”
林昭眯起眼睛：“你比我想象的更快。”
“但你忘了。”沈知意掏出手机，按下录音播放键。
一段童谣响起——是张建军女儿录下的方言版《摇啊摇》，声音稚嫩，带着咳嗽后的停顿。
林昭脸色微变。
“你女儿每天都在信箱里等我回家。”这句话曾让张建军跪地痛哭。而现在，这段音频正通过手机扬声器持续输出，频率恰好覆盖共振波段。
指针开始抖动。
林昭冲上前，一掌拍向手机。沈知意翻滚避开，背撞水泥墩，肋骨处传来钝痛。她咬牙撑起身体，将手机塞进配电箱缝隙，用钢筋卡死。
童谣不断重复。
共振频率扰，指针剧烈震颤后停滞。
林昭怒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刀，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桥面传来急促脚步声。
陈默的身影出现在桥栏上方，左腿落地时不稳，整个人几乎摔倒。他单手持枪瞄准，右手抓着一根消防绳荡下桥底。
“放下武器！”他吼道。
林昭回头，冷笑：“你来得真快。”
“我女儿今天生日。”陈默喘着气，枪口稳稳对着他眉心，“我答应过她，每年都要陪她吹蜡烛。”
林昭目光闪动了一下。
沈知意趁机爬起，踉跄几步靠近陈默方向。她的手悄悄伸进包，摸到一支镇定剂注射笔。
“你知道吗？”林昭忽然开口，声音低了几分，“我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是问我有没有吃饱。”
陈默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没松。
“我也知道。”他声音沙哑，“但我妻子死前，说的是‘别让仇恨填满你的心’。”
林昭眼神剧烈波动。
就在这瞬息之间，沈知意猛冲上去，注射笔扎进他手臂。林昭闷哼一声，刀子脱手，踉跄后退。
陈默立即跃上，将其按倒在地，手铐咔嚓锁紧。
“结束了。”他说。
沈知意靠在桥柱边喘息，视线落在林昭掉落的保温杯上。枸杞混着药片洒出一半，药壳上的批号，和她母亲当年服用的完全一致。
她弯腰捡起杯子，指尖触到内壁一道刻痕——是数字：**0924**。
和U盘上的日期一样。
陈默拖着林昭站起，看了她一眼：“医院那边刚通报，张建军的妻子醒了，说有话要告诉你。”
沈知意点头，正要开口，手机再次震动。
新纸条浮现：
**“下一个门，是你小时候的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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