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医院监控系统短暂重启的瞬间，她看清了灰卫衣男人撤离的路径——不是走廊，而是通风管道。电脑屏幕熄灭前最后定格的画面里，那人左腿动作略显滞涩，像旧伤复发时的本能反应。
她抓起白大褂口袋里的宝蓝色钢笔，顺手将母亲留下的便签折进内袋。电梯下行时金属壁映出她紧绷的脸，钢笔尖无意划过掌心，留下一道浅痕。刚踏出医院后门，陈默的车己停在巷口，车窗降下，他目光扫过她的手。
“你办公室被人动过。”他说，“但不是外行。”
沈知意坐进副驾，没系安全带：“你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陈默踩下油门，方向盘微微右偏，“但我查过三年前那起‘假死案’的技侦记录。有个细节没上报——死者胃内容物检测出两种抗抑郁药成分，其中一种从未流入市场。”他顿了顿，“和你现在用的镇定剂批号一致。”
车载导航显示前方拥堵，陈默拐进一条窄巷。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声音让沈知意想起回廊里的雨声。她盯着手机信号格，陆川说今晚会收到母亲写的纸条，可情绪回廊从不提前预兆。
“你相信人能被声音唤醒吗？”她问。
“我妻子殉职那天，”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她在对讲机里喊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开枪’。后来法医说，她中弹后其实还活着，至少三分钟。”他看向后视镜，“但她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车停在第三中学后巷外百米处。夜巡保安的手电光在围墙上来回扫动，配电房铁门虚掩。沈知意下车时，陈默递来一个微型接收器：“技侦新配的，能捕捉低频共振波。另外——”他从手套箱取出一把手术剪，“万一需要切断线路。”
他们分头靠近。沈知意贴着墙根移动，听见配电房内有规律的滴答声，像是计时器，又像水滴。她摸出吊坠钥匙，却发现锁孔己被胶状物封住。转身欲退时，肩膀撞上一人。
陈默压低声音：“通风口有人爬过的痕迹，首径够大。我上去看。”
“不行。”沈知意抓住他手臂，“如果是陷阱——”
“那就得有人在外面接应。”陈默己解下皮带扣住排水管，“你信我一次。”
他攀上墙头的动作依旧利落，只是左腿悬空时有半秒迟疑。沈知意退回暗处，打开接收器。屏幕上出现波动曲线，频率与张建军女儿哼唱的童谣高度吻合。她正要拨通陈默电话，耳机突然传来断续电流音，接着是一段倒放的录音。
童谣的旋律被拉长扭曲，却仍能辨出词句：“翅膀飞过桥，火光照亮家……”
接收器警报闪烁。信号源不在配电房，而在桥体主梁内部。她冲向民安桥方向，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陈默从通风口坠落的动静。回头只见他单膝跪地，右手撑地，左手死死攥着一块从通风管拆下的电路板。是半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不是诱饵。”他喘息着站起来，“是真的引爆装置，藏在桥体应力点。刚才我在上方看到了接线图——他要用童谣频率引发结构共振。”
沈知意把接收器塞给他：“你能定位具置吗？我去拦他。”
“等等。”陈默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技侦复原的加密文件碎片，拼出来是这张图纸。”他展开纸页，上面是手绘的桥体剖面图，标注着七个红色圆点，“和你上次阻止张建军的位置完全重合。”
两人同时明白过来：这不是随机布控，是复刻。
沈知意转身奔向桥心，陈默紧随其后。接近中央护栏时，地面微震传来，像是某种机械启动。她俯身查看缝隙，发现混凝土裂纹中嵌着细小的金属丝，正随着空气震动发出嗡鸣。
“他在用整座桥当乐器。”陈默蹲下检查，“这些金属丝是振动传感器，一旦达到特定频率就会触发——”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第一声琴音。
不是真实乐器，是电子合成的童谣前奏，从桥体西角的老旧广播喇叭传出。音量不大，却带着穿透性的颤音。沈知意感到耳膜发麻，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
【今晚的纸条来了】
她点开附件，只有一行字：
“你母亲最后一次走进回廊，是因为听见了这首曲子。”
琴声渐强，桥面开始轻微晃动。陈默猛地将她推到灯柱后方，自己扑向最近的喇叭线路。剪刀切入电线的刹那，另一侧喇叭突然爆响，音波冲击让他的左手痉挛，手术剪落地。
沈知意捡起剪刀，沿着桥栏内侧匍匐前进。第三个喇叭下方，她看见半截烧焦的木棍插在排水孔边——张建军曾用它点燃汽油，如今却被当作导电介质连接线路。
她剪断电线，琴声戛然而止。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紧接着，所有喇叭同时播放起一段新录音——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爸爸，我画了三个人，都有翅膀。”
桥体震颤加剧。陈默踉跄着靠近，额头渗血：“他换了信号源！现在是从地下传上来的！”
沈知意望向桥底阴影处，那里本该是配电箱的位置，此刻却立着一台老式录音机，磁带正在转动。更远处，一个穿灰卫衣的身影静静站着，手中保温杯冒着热气。
她按下手机录音键，将女儿的原版童谣上传至云端，准备反向发送干扰信号。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时，忽然注意到录音机侧面贴着一张泛黄标签。
标签上写着一行小字：
“林晚晴捐赠，2015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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