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睿渊的背影刚消失在换药室门口，岑笑笑就从病历本底下抽出一张锡纸，迅速摊在腿上。她拧开保温杯，倒出半杯温热的黑巧，巧克力表面还浮着一层油光。她用棉签蘸了点金粉，在心形模具上歪歪扭扭写下“R.X”，又把包装纸折成小褂子的形状，领口还剪了个V字缺口。
“医生哥哥专属伴手礼。”她吹了吹巧克力，顺手塞进枕头底下，刚抽出手机假装自拍，护士推门进来：“3床，下午两点复查。”
“知道啦。”她笑眯眯点头，等护士一走，立刻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溜到门边，耳朵贴着门缝听动静。
走廊安静了不到三分钟，脚步声又来了。这次她没躲，反而把病号服领口扯了扯，抱着护理记录本站在门口，像在等谁。
肖睿渊推着诊疗车经过时，她突然往前一扑，装作重心不稳撞上车沿。藏在袖口的巧克力盒滑出来，啪地掉在地上。
“哎呀！”她蹲下去捡，顺手把包装纸掀开一角，露出那张手写便签：“锁骨能停首升机，要不要试试停巧克力？”
肖睿渊低头看了眼，没说话，弯腰想绕开她继续走。
她指尖一勾，轻轻蹭过他手表边缘：“这表走时准吗？我的人生时钟现在只听你心跳声。”
他手腕微颤，抽手时钢笔从口袋滑出半截，他抬手按回去，动作比平时重了些。
“出院手续下午三点前办完。”他转身就走，白大褂下摆擦过她指尖。
她盯着他背影笑出声，刚要回病房，手机震动起来。董瑶瑶发来语音，压着嗓子喊：“笑笑！我刚用消毒瓶倒影拍到他拆巧克力了！你猜怎么着？他撕包装用了三分钟！”
“真的？”她靠墙站着，忍不住笑，“他是不是还闻了闻？”
“不止！”语音里传来窸窣声，“他把电影票——对，就是你夹在里面的那张——塞进白大褂口袋了！还塞得特别严实，生怕掉出来似的。”
她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发朋友圈了吗？”
“九宫格中间那张有惊喜。”董瑶瑶嘿嘿笑，“你快看。”
她点开朋友圈，照片里是肖睿渊坐在诊室写病历，侧脸线条冷峻。第九张是特写：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电影票，票面信息刚好被手指挡住，只看得见“20:05”和“7排12座”。
“他连票都留着？”她咬住下唇，心里像被羽毛扫过。
“这叫欲盖弥彰。”董瑶瑶发来文字，“建议追加攻击，趁他还没反应过来。”
她眼睛一亮，从病历夹里抽出复诊单，折成纸飞机，瞄准走廊尽头那道背影，手腕一抖。
纸飞机划出弧线，正中肖睿渊的听诊器。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弯腰捡起纸条展开。上面写着：《甜蜜蜜》20:05场，7排12座，等你查房。
他盯着纸条看了两秒，抬眼望向她藏身的拐角。
她立刻缩回墙后，心跳快得像踩了油门。手机又震，董瑶瑶发来视频——是他把电影票从口袋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然后夹进了病历夹。
“他收起来了！”她捂着嘴笑，“不是扔掉，是收起来了！”
“下一步？”董瑶瑶问。
“天台。”她说，“他不敢去的地方，才最有意思。”
***
下午西点，阳光斜照进住院楼西侧走廊。岑笑笑穿着出院服，拎着小包，慢悠悠往楼梯间走。她知道肖睿渊的习惯——每天下班前会去天台透气五分钟，雷打不动。
果然，五分钟后，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她提前一步冲上去，拦在门前：“医生哥哥，消防通道不能随便进吧？”
他皱眉：“你怎么在这？”
“我迷路了。”她歪头笑，“顺便看看逃生路线图。”她指着门后的示意图，“你看，这箭头画得多认真，连转弯角度都标了。医生哥哥连逃命都规划得这么细，那人生呢？有没有给某个病人留个位置？”
他没答，转身要走。
她突然从包里掏出巧克力包装纸，折成纸飞机，迎着晚霞掷出去。纸飞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轻轻落在他脚边。
“知道为什么选黑巧吗？”她站在逆光里，眼睛亮得像星子，“因为甜度要靠两个人分享才够。”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纸飞机，没动。
她往前半步：“你要是现在说‘不用了’，我就当从来没送过。”
他依旧沉默。
她伸手去捡纸飞机，指尖刚触到纸面，听见身后传来纸张展开的沙沙声。
她僵住，缓缓回头。
他正看着那张电影票，眉头微蹙，像是在确认什么。电影票被别在病历夹内页，外面还夹了张便签，写着“待处理”。
她心跳漏了一拍。
“你留着它，是因为怕弄丢？”她轻声问。
他合上病历夹，转身要走。
她猛地拽住他白大褂下摆，将另一张电影票轻轻别在他胸牌下方：“这张的位置，就像我希望出现在你日程表上的频率。”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也没动那张票。
她松开手，退后两步：“明天见，主治医生。”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闹了。”
“这不是闹。”她笑，“这是出院前的最后一针镇定剂。”
他抬手摸了摸胸牌，指尖在电影票边缘停了半秒，然后推开门上了天台。
她站在原地，看着门缓缓合上。手机震动，董瑶瑶发来一张偷拍照：他站在天台边缘，手里捏着那张纸飞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正要回复，突然听见门内传来纸张折叠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贴着门缝往里看。
他正把那张纸飞机重新折了一遍，比刚才更整齐。然后他从白大褂内袋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把纸飞机放了进去。
铁盒合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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