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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深夜加练

小说: 1971知青与梨园火种   作者:生活写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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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的火苗己经弱了大半,队部院子里的队员们散得差不多了。孙强扛着木棍往家跑,嘴里还哼着胡传魁的唱段,跑调跑得厉害,引得刘兵在后面追着笑;王桂兰跟赵春梅打了招呼,说“明天早点来练”,便拎着布包往胡同口走;周明把笛子放进布套,跟陈知远说了句“明天我再把过门练顺点”,也慢慢离开了。

只剩下陈知远和赵春梅站在“排练台”旁,月光洒在蓝布上,像铺了层薄霜。赵春梅攥着歌词,手指无意识地着纸边,眼神落在“排练台”中央,像是还在琢磨刚才的唱腔。陈知远收拾着散落的木凳,见她没动,便问:“怎么不走?累了?”

赵春梅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犹豫,又有点期待:“陈知青,我……我想再练会儿。刚才跟笛子合的时候,‘相逢开口笑’那句的动作,我总觉得不对,想再顺顺。”她说着,轻轻抬手,模仿着阿庆嫂招呼客人的姿势,手刚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眉头皱着,“总觉得太硬了,不像你说的‘机灵’。”

陈知远愣了一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己经升到头顶,银亮亮的,把院子照得很清楚。他原本想回宿舍泡脚,缓解腰里的酸痛,可看着赵春梅认真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行,我陪你练。正好我也想再琢磨琢磨身段,过几天合动作的时候能更顺。”

赵春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角扬起个浅浅的笑,赶紧把歌词放在旁边的木凳上,拍了拍“排练台”上的灰尘:“那我再唱一遍‘智斗’的对唱段,你帮我看看动作?”

“好。”陈知远点点头,走到她对面站定。他没再点新的煤油灯,月光足够亮,能看清她的动作细节。他想起白天教身段时,只敢教些简单的手势,比如抬手、转身,没敢提京剧里的“台步”“身段架子”,怕太明显被刘卫红看出端倪,可赵春梅对动作的敏感,比他想的还要强——连“抬手的角度差半寸”都能察觉。

赵春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点“戏味”。她没让陈知远起调,只是在心里默数着节奏,慢慢抬手——这次她没像刚才那样硬邦邦地举着,而是手腕轻轻转了转,手指自然地分开,像真的在给客人递茶碗,动作软了些,却多了点阿庆嫂的从容。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她轻声唱着,脚步慢慢移动,学着陈知远白天教的,脚尖先落地,再把脚跟跟上,幅度很小,却比之前稳了很多。可唱到“人一走,茶就凉”时,她的肩膀不自觉地绷紧了,动作也停了下来,有点沮丧地说:“还是不对,这里的转身,总觉得跟不上唱的情绪。”

陈知远走过去,没首接说动作,而是先示范:“你看,阿庆嫂说‘人一走,茶就凉’的时候,心里是有底气的,不是怯生生的,所以转身要干脆,别拖泥带水。”他说着,慢慢转身,肩膀放松,腰轻轻转,手顺着转身的劲儿自然下垂,动作流畅,像风吹过柳条,软而不晃,“转身的时候,眼神要跟着转,别盯着一个地方,要让别人觉得,你心里有数,不怕刁德一的试探。”

赵春梅认真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注意到陈知远转身时,脚尖轻轻点地,腰里带着股劲儿,不是硬转,而是“顺”着劲儿转,像她之前学呼吸法时“气沉丹田”的感觉——原来动作和气息是连着的,气息稳了,动作才能顺。

她跟着学,深吸一口气,气沉到肚子里,然后慢慢转身——这次她没绷紧肩膀,而是跟着呼吸的节奏,腰轻轻转,手自然下垂,眼神也跟着转,落在“排练台”的另一侧,像真的在跟刁德一对视。转完身,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小声说:“好像……好像顺了,不僵了。”

“对,就是这样。”陈知远笑了,眼里带着点欣慰,“动作跟气息要合,唱到‘硬’的词,动作就干脆点;唱到‘软’的词,动作就柔点,像你呼吸时肚子的起伏那样,有张有弛。”他没提京剧里的“以气带形”,却把最核心的道理教给了她,用她能懂的“呼吸”打比方,既安全,又好懂。

赵春梅点点头,又练了一遍。这次她完全放开了,气息稳,动作顺,唱到“摆开八仙桌”时,手腕轻轻一扬,像真的在摆桌子;唱到“招待十六方”时,脚步慢慢移动,眼神扫过“院子”,像在看满座的客人。月光洒在她身上,蓝布褂子的衣角轻轻晃,墙上的影子跟着动,像幅活的画——不是刻意模仿的样板戏动作,而是有了“魂”的阿庆嫂。

陈知远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影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戏班看父亲排戏的场景。父亲教旦角身段时,也是这样,先教呼吸,再教动作,说“戏是人演的,人有气,戏才有魂”。现在的赵春梅,就像当年刚学戏的旦角,眼里有光,心里有劲儿,一点就透,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1971知青与梨园火种 连影子里都带着股鲜活的劲儿。

“再来一遍,这次我跟你对唱刁德一的部分,你找感觉。”陈知远开口,声音压得低些,模仿着刁德一的阴柔调子,“这个女人不寻常!”

赵春梅立刻接话,声音亮而不尖:“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她抬手,眼神里带着点警惕,却又不怯,像真的在跟刁德一周旋。两人的声音在月光下飘着,一个阴柔,一个机灵,动作也跟着配合——陈知远抬手模仿刁德一的试探,赵春梅则侧身避开,手轻轻搭在“桌布”上,像在端茶碗,却暗含着防备。

墙上的影子叠在一起,一个高,一个矮,动作配合得严丝合缝。有时候陈知远慢半拍,赵春梅就悄悄等他;有时候赵春梅动作快了,陈知远就顺着她的节奏调整。没有刻意的商量,却像排练了无数次一样默契,连院子里的风都好像慢了下来,轻轻绕着他们的影子转。

练到第三遍时,赵春梅的额头上己经沁出了汗,鬓角的头发贴在脸上,却没停下。她越唱越投入,越练越顺,到最后一句“人一走,茶就凉”时,她转身,抬手,眼神定在远处,声音轻轻收住,动作也跟着停,像戏里的“亮相”,干净又利落。

陈知远忍不住鼓掌:“好!这次完全对了!动作和唱都合上了,有阿庆嫂的劲儿了!”

赵春梅这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带着点疲惫,却笑得很开心:“谢谢陈知青,要是没有你,我肯定练不会。”她低头看了看天,月亮己经西斜,院子里的影子拉得更长了,“呀,这么晚了,耽误你休息了。”

“没事,我也练了身段,不亏。”陈知远笑着说,弯腰收拾起地上的木凳,“天晚了,路滑,我送你回去吧。”

赵春梅愣了一下,脸颊微微红了,小声说:“不用麻烦,我家离这儿不远,我自己能回去。”

“还是送送吧,晚上黑,胡同里有坑,别摔着。”陈知远把木凳靠在墙角,拿起赵春梅放在木凳上的歌词,递给他,“走吧,早点回去歇着,明天还要排练。”

赵春梅没再拒绝,接过歌词,跟在陈知远身后,慢慢走出队部院子。胡同里很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踏踏”地响着,月光洒在土路上,像铺了层银霜,能看清路上的坑洼。赵春梅走在后面,看着陈知远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穿着母亲缝的厚棉袄,走路时腰有点弯,大概是白天干活累的,心里忽然有点疼,小声说:“陈知青,你腰是不是还疼?刚才排练的时候,我看见你揉了好几次。”

陈知远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细心,笑着说:“没事,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你别担心,不影响排练。”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肩走着。胡同口的梨树在月光下立着,枝桠上的芽苞隐约可见,风吹过,枝桠轻轻晃,影子落在地上,像在跳舞。赵春梅看着那些影子,忽然想起陈知远教她的动作,想起墙上重叠的影子,脸颊又红了,赶紧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

走到村口时,赵春梅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土坯房:“我家到了,陈知青,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陈知远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块用布包着的糖,是上次李建国从天津带来的,他没舍得吃,“这个给你,练了这么久,补充点力气。”

赵春梅愣了一下,接过糖,布包还带着体温,暖得烫手。她攥着糖,小声说:“谢谢陈知青,明天我给你带玉米饼子,我娘烙的,放了糖精,甜的。”

“不用麻烦,你自己留着吃。”陈知远笑着说。

“不麻烦!”赵春梅赶紧摇头,眼神里带着点执拗,“你教我唱歌,教我动作,我还没谢谢你呢。”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对着陈知远鞠了个躬,“陈知青,晚安。”

说完,她转身往家跑,蓝布褂子的衣角在月光下晃着,像只轻快的蝴蝶。跑了几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见陈知远还站在原地,便挥了挥手,然后跑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陈知远站在村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往回走。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教她动作时的温度,心里暖融融的。他想起月光下她认真的样子,想起墙上重叠的影子,想起她接过糖时红着脸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

夜风里带着点春的暖意,吹在脸上,不冷了。陈知远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像北京家里的月亮。他想起宿舍窗台上的梨花,想起赵春梅清亮的声音,想起笛子过门里的小转音,心里忽然觉得,这片黑土地上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漫长了——有这样一个愿意学、愿意练的学生,有这样一段藏在月光里的默契,好像再苦再累,也都值得了。

他加快脚步往宿舍走,月光跟着他的影子,一路延伸,像条通往春天的路,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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