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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冲突的选择

小说: 1971知青与梨园火种   作者:生活写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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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月光透过知青宿舍的窗,在地上铺了道冷白的痕。陈知远坐在床沿,手里攥着两样东西——左边是叠得整齐的返城通知书,红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右边是本泛黄的《贵妃醉酒》戏谱,纸页上还留着赵春梅练唱时折的角。两种重量压在掌心,像两块烧红的铁,烫得他连呼吸都觉得沉。

他想起北京的家——胡同里那棵老槐树,夏天会落下细碎的花;母亲在厨房煮炸酱面,香味能飘到院门口;父亲的书房里,曾摆着满架的戏谱和唱片,他小时候总踩着板凳,偷偷翻父亲的《霸王别姬》工尺谱。三年了,他无数次在梦里回到那个家,梦见母亲把他的旧棉袄晒在院子里,说“等你回来,就给你做新的”。返城,是他熬了三年的盼头,是能重拾学业、守着家人的“正途”。

可指尖划过戏谱上的折角,红星屯的画面又涌了上来——柴房里的两盏油灯,赵春梅跟着他学“海岛冰轮初转腾”时,眼里亮得像星星;孙强练“打虎”动作摔在麦秸堆上,爬起来笑着说“再练十遍俺就会了”;周明的笛子吹出游丝般的婉转,李建国在柴房门口望风,压低声音喊“巡逻队来了,快灭灯”;还有县汇演时,台下雷鸣般的掌声,赵春梅唱完和声,回头朝他笑的样子,嘴角的梨涡像盛着糖。

这些画面,是他来红星屯前从没预料过的牵挂。地区演出就在五天后,队员们的新动作刚练熟,赵春梅的和声还没完全顺过来,周明的笛音过门还缺最后一遍打磨——他要是走了,谁来帮他们抠细节?谁来教他们把传统戏的“真东西”藏进标准里?那束在柴房里悄悄点燃的艺术火种,会不会就这么灭了?

“吱呀”一声,宿舍门被轻轻推开条缝,赵春梅的声音带着点怯,从门外飘进来:“陈知青,你还没睡吗?我……我给你煮了点梨水,放门口了。”

陈知远赶紧把东西藏在枕头下,起身开门。赵春梅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搪瓷缸,热气裹着梨香飘过来。她穿着那件带粉花边的蓝布褂子,是县汇演时穿的,头发上别着的红五星发卡有点歪,眼神里满是担心,却没问“你选好了吗”,只是小声说:“天凉,喝点梨水暖暖,别熬太晚。”

陈知远接过搪瓷缸,指尖碰到她的手,凉的。他知道,她肯定在门口站了很久,看着他宿舍的灯亮着,却没敢进来。“你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早起排练。”

“俺……俺怕你渴。”赵春梅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地区演出的和声,俺又练了几遍,差不多顺了,你不用太担心。”

陈知远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知道,赵春梅其实什么都懂,懂他的纠结,懂他的难,却故意不说破,怕给他添负担。他想起那天在柴房,她小声说“等我嗓子好了,你再教我唱《贵妃醉酒》”,想起她眼里对传统戏的热爱,对舞台的期待——这份期待,他能辜负吗?

“春梅,”陈知远的声音有点沙哑,“我去公社问过了,返城时间不能推迟,地区演出……刚好跟返城手续冲突。”

赵春梅的肩膀颤了一下,却还是抬起头,眼里的眼泪没掉下来,反而笑了笑:“俺知道了。返城是大事,是你盼了三年的机会,别因为俺们耽误了。你要是走了,俺们会好好练,周明的笛子,孙强的动作,俺都会帮着盯,肯定不让你教的东西白费。”

她的话越懂事,陈知远心里越难受。他想抱她,想跟她说“我不走了,我陪你们去地区演出”,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想起母亲在火车站台红着的眼,想起父亲临终前“好好活下去,别丢了戏”的嘱咐,想起北京的家,那个他三年没回的地方。

“我……”陈知远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只能看着赵春梅转身走,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瘦,走了两步,还回头朝他挥了挥手,说“梨水趁热喝”。

赵春梅走后,陈知远端着搪瓷缸,梨水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涩。他走到床底,打开那个锁着的木箱——里面放着父亲的旧戏服,作者“生活写纸”推荐阅读《1971知青与梨园火种》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蓝色的水袖己经有点褪色,还有几张他教赵春梅唱《贵妃醉酒》时抄的谱子,上面有赵春梅歪歪扭扭的批注:“‘冷’字沉气,像压麦秸”。

他摸着戏服的水袖,想起父亲教他唱《霸王别姬》时说的“戏比天大”,想起自己教赵春梅时说的“传统戏不是坏东西,是真本事”。如果他走了,这箱里的东西,这些他教给队员们的本事,会不会就成了“过去式”?赵春梅会不会再也没机会唱《贵妃醉酒》,只能按标准唱样板戏?

第二天一早,陈知远没去排练场,而是去了村西的柴房——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藏着他们的热爱和坚守。柴房里的麦秸还在,两盏煤油灯放在原来的位置,墙上还贴着他画的《贵妃醉酒》身段示意图,己经有点褪色。他坐在麦秸堆上,想起第一次在这里教赵春梅唱“好一似嫦娥下九重”,她紧张得攥着衣角,连声音都发颤;想起队员们陆续加入,柴房里满是笑声和唱腔,油灯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亮得像星星。

“知远,你在这儿啊?”李建国的声音传来,他扛着锄头,站在柴房门口,“队员们都在排练场等你呢,孙强把新动作练了二十遍,就等你去看;春梅也把和声录在纸上,怕你忘了。”

陈知远抬头,看见李建国眼里的期待,又想起孙强昨天练转身时摔在地上,爬起来说“俺再练一遍,肯定能让你满意”;想起周明把笛子擦得发亮,说“地区演出时,俺要让笛音盖过其他队”;想起王桂兰说“俺们要是拿了地区第一,就去北京找你,给你唱《打虎上山》”。

“建国,”陈知远的声音有点发颤,“返城时间和地区演出冲突,公社说不能推迟,你说……我该选啥?”

李建国蹲下来,摸了摸麦秸,叹了口气:“俺知道你难。返城是回家,是你盼了三年的;留下是陪俺们,是守着你教的东西。不管你选啥,俺们都理解——你要是走了,俺们肯定好好演,不让你丢脸;你要是留下,俺们更得拼命,不能让你白放弃返城的机会。”

李建国的话没给答案,却让陈知远更清楚了自己的牵挂。他走出柴房,往排练场走——路上,他看见孙强正对着镜子练新动作,额头的汗滴在地上;赵春梅站在梨树下,手里拿着练声谱,小声唱着和声;周明蹲在角落,反复吹着笛音过门,手指按得发红;王保国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县文化局给的新道具,笑着跟队员们说“地区演出时,咱们穿新道具,肯定精神”。

排练场的笑声和唱腔飘过来,像暖风吹在陈知远心里。他想起返城通知书上的“一周内办结”,想起地区演出的“五天后”,两个时间像两把刀,在他心里割着。一边是家,是学业,是三年的盼头;一边是队员,是感情,是他亲手点燃的艺术火种。

他走到梨树下,赵春梅看见他,赶紧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这是俺整理的和声要点,你看还有啥要改的?周明的笛音也顺了,孙强的动作……”

“春梅,”陈知远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走了,你会怪我吗?”

赵春梅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却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哽咽:“俺不怪你。回家是好事,是你该有的。只是……只是俺会想你,想你教俺唱《贵妃醉酒》,想你给俺熬的草药水。”

陈知远看着她,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知道,自己心里己经有了倾向,可那份对家的牵挂,还是像块石头压着他。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返城通知书,又看了看排练场里队员们的身影,心里的冲突像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割舍,该怎么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选择,该怎么对得起一边的等待,又不辜负另一边的期待。

夕阳落在梨树上,把叶子染成淡金。陈知远站在梨树下,一边是知青宿舍的方向,那里放着他的返城通知书,连着北京的家;一边是排练场的方向,那里有他的队员,有他的热爱,有他想守护的人。风一吹,梨树叶“沙沙”响,像在问他:陈知远,你到底,要选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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