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丽接过布包，里面是套洗得发白的警服——
是王警官去年冬天落在他二舅家的旧衣服，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却浆得笔挺。
“你昨夜去镇上了？”
“嗯。”黑无常指了指东边山尖的鱼肚白：
“我去了趟镇派出所，见着王瘸子了。他把警服收在床头柜最里层，说‘要是有用，就穿去见他’。”
肖丽摸了摸警服上的警徽，金属质地凉丝丝的。
她想起昨夜在阴司，黑无常翻开“阳世因果簿”，找到王警官的名字：
“王建国，西十六岁，警龄十七年，立过三次三等功，去年因拒绝为刘老五写‘和解书’，被调去管户籍。”
又补了句：“他家里有个老母亲，上个月犯了哮喘，住院费还没凑齐。”
“所以你找他帮忙？”肖丽低头理了理警服的领口：
“他会不会觉得……突兀？”
“不会。”黑无常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我让他看了刘老五的‘因果线’——
上个月刘老五堵在他家门口，说他妈‘装病骗低保’，还把他的警服扯破了道口子。”
他把纸递给肖丽：
“这是王瘸子的‘执念’，记在因果簿上的。”
肖丽展开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刘老五欺我太甚！当年我救过他儿子，如今他竟敢撕我警服！老娘病着，我连药钱都凑不齐……”
墨迹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他今早会去镇卫生院给老娘送药。”黑无常说：
“你穿这身警服，在卫生院门口‘偶遇’他。”
肖丽捏紧了警服。
她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想起昨夜在生死簿上见过的王警官——
此刻他应该正蹲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老母亲的咳嗽声透过病房门传出来，一声比一声急。
“走吧。”黑无常推了她一把：
“隐魂水的效力还能撑到午时。你去卫生院，我往刘家跑一趟——
刘老五今早要去镇上收赌债，我得让他的马车‘恰好’经过卫生院。”
肖丽跟着他穿过晨雾，鞋底蹭过青石板上的露水，凉得刺骨。
路过村口的豆腐摊时，她听见张婶喊：“王警官！你娘今早又咳得厉害了！”
话音未落，就见个穿旧警服的男人背着个布包匆匆走来，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焦虑。
“王警官。”肖丽迎上去，故意把警服的袖口扯了扯：
“我奶说，镇卫生院的药最灵，您带我娘去瞧瞧？”
王警官愣住了。
他盯着肖丽身上的警服，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布包——
和自己床头柜里的那套，款式、颜色，甚至连袖口的毛边都一模一样。
“你……”他刚开口，肖丽就“哎呀”一声，手里的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药瓶滚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指尖碰到王警官的裤脚：
“大叔，您的警服……和我奶说的‘救命恩人’穿的一样！”
王警官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在山里救过个被野猪追赶的小丫头。
小丫头攥着他的裤脚，哭着说：
“叔叔，你穿的衣服真好看，像电视里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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