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的西市在暮色里渐渐沉寂，原本热闹的绸缎庄、首饰铺纷纷关门上板，只有街角那家废弃的“德昌当铺”还敞着半扇门，门楣上的“当”字斑驳褪色，被夕阳镀上一层诡异的暗红。柯孜陌跟着蓝栤司站在斜对面的巷口，看着当铺门口来往的行人——大多是穿着短打、腰挎佩刀的精壮汉子，还有些裹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影，都趁着暮色，悄无声息地钻进那半扇门里。
“这就是永安城黑市的入口。” 蓝栤司压低声音，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他托人画的黑市布局图，“据说这当铺下面连通着地下密道，拍卖会就在密道尽头的‘聚魂阁’举行——想要进去，得先过门口那两个看守的关。”
柯孜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当铺门口。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守在门两侧，腰间别着短斧，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凡是要进去的人，都要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递给看守检查，确认无误后才能进入。
“令牌是黑市的‘通行符’，每月初一换一次样式，这次是刻着蝙蝠纹的玄铁牌。” 蓝栤司把纸条揣回怀里，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玄铁，又拿出一把刻刀，“幸好我早有准备，这玄铁是从青丘山的铁矿里挖的，和黑市令牌的材质一样，只要刻上蝙蝠纹，再用符纸伪造出令牌的气息，应该能蒙混过关。”
他蹲在巷口的阴影里，刻刀在玄铁上飞快地游走。刀锋划过玄铁的声音很轻，在暮色里几乎听不见。柯孜陌站在他身边，目光警惕地盯着当铺门口的看守——那两个汉子的气息很沉，虽然没有修仙者的灵力波动，却带着常年厮杀的狠戾，显然是黑市专门请来的打手。
“好了。” 蓝栤司很快刻完蝙蝠纹，又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指尖沾着朱砂，在符纸上画了一道“仿气符”。他将符纸贴在玄铁背面，符纸瞬间融入玄铁，原本暗沉的玄铁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黑色光晕，和真正的黑市令牌别无二致，“走，试试运气。”
两人顺着墙根，慢慢走到当铺门口。看守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他们：“令牌。” 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
蓝栤司笑着递过玄铁牌，语气自然：“两位兄弟辛苦，我们是来竞拍法器的散修，第一次来永安城的黑市，还望多关照。” 他悄悄往看守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这是他从客栈老板那里换的，专门用来打点这些底层打手。
看守接过玄铁牌，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捏了捏手里的碎银，脸色缓和了些。其中一个看守把玄铁牌还给蓝栤司，指了指当铺里面：“进去后首走，下了楼梯就是密道，跟着人流走，别乱摸乱碰，里面的机关可不是闹着玩的。”
“多谢多谢。” 蓝栤司拱手道谢，拉着柯孜陌走进当铺。
当铺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盏青绿色的鬼火灯笼挂在房梁上，照亮了地面上的一个入口——那是一个方形的洞口，旁边放着一架木梯，隐约能听到下面传来的人声。蓝栤司顺着木梯往下走，柯孜陌跟在后面，刚下到梯底，就闻到一股混杂着霉味、铁锈味和香烛味的气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密道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挂着一盏鬼火灯笼，灯光忽明忽暗，照亮了通道两侧的壁画——画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图案，有长着翅膀的妖兽，有拿着法器的修士，还有些扭曲的人形，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看起来诡异又阴森。
“这些壁画是黑市的‘警示’。” 蓝栤司边走边低声说，“左边画的是不守规矩的人被机关杀死的场景，右边画的是竞拍时出尔反尔的下场——你看那个被妖兽撕碎的人，据说就是十年前一个富商，竞拍成功后想赖账，结果被黑市的主事扔进了妖兽笼。”
柯孜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壁画上的富商被一只长着獠牙的妖兽咬住肩膀，鲜血淋漓，眼神里满是恐惧——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却画得极其逼真，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密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前方出现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张黑色的木桌，桌后坐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想必就是黑市的主事。大厅西周摆满了椅子，己经坐了不少人，大多穿着深色的衣服，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掩饰身份的装饰，有戴帷帽的，有贴胡须的，还有些用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蓝栤司拉着柯孜陌走到大厅最里面的角落，这里视线隐蔽，既能看到高台，又不容易被别人注意到。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小厮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水和点心：“两位客官，这是主事吩咐的，免费供应的‘清心茶’，喝了能安神，免得等会儿竞拍时心浮气躁。”
蓝栤司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小厮的手——小厮的脉搏很稳，气息却带着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个低阶修仙者，而且看灵力的属性，很像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多谢小哥。” 蓝栤司笑着道谢，等小厮走后，才压低声音对柯孜陌说，“这黑市不简单，里面有仙门的探子，估计是冲着噬魂盏来的——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说话，听我的信号行事。”
柯孜陌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喝下去后，心口的魂魄碎片竟微微平静了些——看来这“清心茶”确实有安神的效果，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坐满了。高台后的主事突然敲了敲桌子，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扫过全场，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既然人都到齐了，拍卖会就开始吧。规矩不用我多说——价高者得，竞拍成功后当场付款，不接受赊账；要是有人想耍花样，后果自负。” 他拍了拍手，一个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走上高台，托盘上盖着一块红色的锦布。
“第一件拍品：‘避水符’十张。” 主事掀开锦布，露出十张泛着蓝色光晕的符纸，“这符纸能在水里呼吸半个时辰，适合去水下寻宝的道友。起拍价：五十两银子。”
竞拍很快开始。台下的人纷纷举牌，价格一路飙升，最后被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以一百二十两银子拍走。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都是些普通的法器和符纸，虽然也有人竞争，但场面并不算激烈——显然，大家都是冲着压轴的噬魂盏来的。
柯孜陌坐在角落，目光一首盯着高台。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口的魂魄碎片越来越躁动，像是在回应某个东西的召唤。他知道，噬魂盏快要出现了。
“接下来，是今天的压轴拍品。” 主事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两个小厮抬着一个黑色的锦盒走上高台，锦盒很大，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还贴着几张黄色的符纸，像是在镇压什么东西，“这件拍品，名为‘噬魂盏’——据说是上古凶物，盏身能吸收人的魂魄，用来修炼邪术。不过盏内的怨气太重，寻常人根本无法掌控，只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才能压制。起拍价：五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
小厮掀开锦盒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怨气扑面而来。大厅里的人纷纷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那怨气实在太可怕，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吼，让人头皮发麻。
柯孜陌的心口猛地一痛。魂魄碎片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锦盒里传来，和他体内的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锦盒里的噬魂盏——那是一个黑色的盏子，盏身布满了裂纹，裂纹里渗出淡淡的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扭曲的人影，像是被束缚的魂魄。
“一千两！” 一个穿着黑袍的汉子突然举牌，声音粗哑，“这噬魂盏我要了，谁也别跟我抢！”
“一千五百两！” 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立刻加价，语气里带着不屑，“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想掌控噬魂盏？别到时候被怨气反噬，连自己的魂魄都保不住。”
“两千两！” 又有人加价，场面瞬间变得激烈起来。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涨到了五千两银子，只剩下三个竞拍者还在坚持：那个黑袍汉子、戴面具的人，还有一个坐在前排、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柯孜陌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气息很熟悉，和之前在官道上遇到的青云宗弟子很像，只是灵力更深厚些。
“八千两！” 白色长衫的年轻人突然加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这噬魂盏，我青云宗要了，还望各位给个面子。”
这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青云宗是仙门中的名门正派，虽然大家都是黑市的竞拍者，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仙门——万一被仙门记恨上，以后在修仙界就很难立足了。黑袍汉子和戴面具的人对视一眼，都放下了手里的牌子，显然是打算放弃了。
蓝栤司突然碰了碰柯孜陌的胳膊，低声说：“准备好，该我们出手了。” 他突然举起手里的牌子，声音清亮：“一万两！”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角落里的蓝栤司和柯孜陌身上——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修仙者，也很少有人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
白色长衫的年轻人皱起眉头，看向蓝栤司，语气带着警告：“这位道友，你可知这噬魂盏的来历？我青云宗要它，是为了封印其中的怨气，免得它危害人间——你若是强行竞拍，万一被怨气反噬，后果自负。”
“多谢道友提醒。” 蓝栤司笑着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不过我对封印怨气没兴趣，我只是想研究研究这噬魂盏的构造——毕竟是上古凶物，说不定能从中悟出些修炼的门道。至于钱，你放心，我既然敢加价，就拿得出一万两。” 他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旁边的桌子上，“这里面是五千两银子的定金，剩下的五千两，竞拍成功后当场付清。”
钱袋落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显然分量不轻。白色长衫的年轻人脸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却被高台上的主事打断了：“这位道友出价一万两，还有人加价吗？” 他顿了顿，见没人说话，又敲了敲桌子，“一万两第一次——一万两第二次——一万两第三次！成交！”
锦盒被小厮送到蓝栤司面前。蓝栤司付了剩下的五千两银子，刚接过锦盒，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怨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是要钻进他的经脉里。他连忙捏了个法诀，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挡住了怨气的侵袭。
“两位道友，拍卖会结束后请尽快离开，别在密道里逗留。” 主事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急促，“另外提醒一句，这噬魂盏怨气极重，最好尽快找个地方镇压，免得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蓝栤司点点头，抱着锦盒，拉着柯孜陌快步走出大厅，顺着密道往回走。刚走到密道中段，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跟踪他们。
“看来青云宗的人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们。” 蓝栤司低声说，脚步没有放慢，“你注意后面，我来开道——等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别用煞气，用我教你的那套身法，尽量避开他们的攻击。”
柯孜陌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密道的阴影里，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影正快速追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白色长衫的年轻人——他己经摘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青云宗弟子的青灰色道袍，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剑身上泛着冷光。
“站住！” 年轻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愤怒，“把噬魂盏交出来！那是上古凶物，不是你们这些散修能掌控的，留在你们手里只会害人！”
蓝栤司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弟子。他把锦盒递给柯孜陌，从布包里掏出几张符纸，指尖捏着符纸，眼神里带着一丝冷笑：“青云宗的人就是这么霸道？竞拍不过就动手抢？难怪世人都说仙门虚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少废话！” 年轻人举起长剑，剑尖指向蓝栤司，“那噬魂盏里藏着魔头的残魂，若是被你们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我劝你们识相点，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柯孜陌抱着锦盒，心口的魂魄碎片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能感觉到，锦盒里的噬魂盏正在回应他的碎片，一股熟悉的力量顺着锦盒传来，让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长老，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小心！” 蓝栤司突然大喊一声，将柯孜陌往旁边一推。年轻人的长剑己经刺了过来，剑尖擦着柯孜陌的肩膀划过，刺进了旁边的墙壁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剑洞。
“柯孜陌，带着锦盒先走！” 蓝栤司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一道道金光，朝着追来的弟子飞去，“我在密道出口等你，别回头！”
柯孜陌看了一眼蓝栤司，又看了看手里的锦盒——他知道，蓝栤司是想为他争取时间。他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密道出口跑去，身后传来符纸爆炸的声音和弟子的惨叫声，还有蓝栤司的喊叫声：“别追他！他手里没有噬魂盏，盏在我这儿！”
柯孜陌跑得很快，木梯的台阶在脚下飞快地后退。刚跑出当铺的门，就看到街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是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那个矮个子青云宗弟子，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显然是在等信号，准备召唤其他弟子。
弟子看到柯孜陌，眼睛一亮，立刻举起符纸就要捏碎。柯孜陌眼神一冷，体内的煞气下意识地爆发出来——虽然他努力控制着，却还是有一丝煞气顺着指尖飘了出去，落在弟子的身上。
弟子突然浑身一颤，手里的符纸掉在地上。他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转身就想跑，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柯孜陌没有理会他，抱着锦盒，朝着之前和蓝栤司约定的汇合地点——城西的破庙跑去。他知道，蓝栤司很快就会赶过来，而他们，终于离第二片魂魄碎片越来越近了。
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照亮了地面上的灰尘。柯孜陌走进破庙，将锦盒放在供桌上，刚想坐下等蓝栤司，就听到锦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想要出来。
他好奇地打开锦盒。噬魂盏静静地躺在里面，盏身的裂纹里渗出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缕淡蓝色的光芒，像是被束缚的魂魄——那光芒，和他体内的魂魄碎片，有着一模一样的气息。
心口的碎片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噬魂盏里传来，像是要将他体内的碎片吸出去。柯孜陌连忙按住胸口，却感觉到那缕淡蓝色的光芒正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融入他的身体——第二片魂魄碎片，正在主动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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