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木门被风撞得“吱呀”作响，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在供桌上的噬魂盏上投下一道冷光。柯孜陌指尖刚触到盏身，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得往前倾——盏内那缕淡蓝色的魂魄碎片正疯狂地冲击着盏壁，黑色雾气被冲撞得翻涌不止，隐约能听到细碎的嘶吼声，像是被困的冤魂在挣扎。
“别动它！” 蓝栤司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急促。他浑身沾着尘土，道袍的袖口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擦伤，显然是从密道突围时留下的。他快步走到供桌前，一把抓住柯孜陌的手腕，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这噬魂盏被下了‘锁魂咒’，你强行触碰，魂魄碎片会带着怨气反噬你，到时候就算碎片归位，也会残留怨气在你体内。”
柯孜陌被他拽得一怔，心口的魂魄碎片像是感应到危险，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蓝栤司渗血的袖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你受伤了。”
“小伤而己。” 蓝栤司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布包里掏出一瓶药膏，扔给柯孜陌，“你帮我涂一下，我得先处理这噬魂盏上的咒印——刚才在密道里，我看到那个青云宗弟子手里拿着‘追魂符’，估计这盏子上被他们下了追踪咒，要是不除了，我们走不出永安城。”
柯孜陌接住药膏，指尖捏着瓷瓶，动作有些笨拙地拧开盖子。药膏是淡绿色的，散发着草药的清香，涂在蓝栤司的擦伤上时，他明显皱了下眉，却没出声。柯孜陌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能感觉到他体温下的紧绷——显然刚才的突围并不轻松。
“好了。” 柯孜陌收回手，把药膏递还给蓝栤司。他刚转身看向供桌上的噬魂盏，就看到蓝栤司正拿着一把刻刀，在盏底轻轻划动。刻刀是玄铁做的，刀刃上沾着朱砂，在盏底划出一道扭曲的纹路，和之前黑市令牌上的蝙蝠纹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诡异的弧度。
“这是‘反向追踪咒’。” 蓝栤司头也不抬地解释，刻刀在盏底飞快地游走，“青云宗的追踪咒是靠灵力波动锁定目标，我在盏底刻上这个咒印，能把追踪的气息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刚才在黑市竞拍的那个黑袍汉子，不是一首盯着噬魂盏吗？正好把这锅甩给他。”
柯孜陌凑近看了看。盏底的纹路刻好后，蓝栤司从布包里掏出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撒在纹路上。粉末一碰到朱砂，立刻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火焰顺着纹路蔓延，很快就把整个盏底覆盖。等火焰熄灭后，盏底的纹路变成了暗红色，和噬魂盏的黑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粉末是‘引魂砂’，能吸附别人的灵力气息。” 蓝栤司把刻刀收起来，拿起噬魂盏晃了晃，盏内的黑色雾气明显平静了些，“刚才在密道里，我故意撞了那个黑袍汉子一下，沾了点他的灵力在砂子里——现在追踪咒会把青云宗的人引去他住的地方，我们正好趁机离开永安城。”
他话音刚落，破庙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弟子的呵斥声：“刚才明明看到有人进了破庙，怎么没人？”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搜！仔细搜！”
蓝栤司眼神一凛，立刻拉着柯孜陌躲到供桌后面。供桌后面有个半人高的夹层，是之前乞丐用来藏身的地方，刚好能容下两个人。他从布包里掏出两张“障眼符”，贴在夹层入口，符纸瞬间融入阴影，从外面看，夹层入口就和普通的墙壁没什么两样。
“别出声。” 蓝栤司压低声音，指尖捏着一张“静音符”，贴在两人之间。
破庙的门被猛地推开，五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弟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黑市竞拍的那个白色长衫弟子，他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追魂符，符纸顶端的红线正朝着供桌的方向飘动。
“追魂符指向这里，肯定藏在附近。” 白色长衫弟子咬牙切齿地说，手里的长剑在破庙里扫来扫去，“搜仔细点，尤其是供桌和柱子后面——柯师兄说了，一定要把噬魂盏找回来，绝不能让魔头的残魂落入旁人手里！”
弟子们分散开来，脚步声在破庙里回荡。一个弟子走到供桌前，伸手就要掀翻供桌，却被白色长衫弟子拦住：“别碰供桌上的东西，万一噬魂盏在上面，碰坏了我们担当不起。”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供桌周围的地面，追魂符顶端的红线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朝着破庙外的方向飘去。
“不对，气息往西边去了！” 白色长衫弟子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追魂符几乎要脱手而出，“肯定是他们察觉到了，往西边跑了！快追！”
弟子们急匆匆地跑出破庙，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夹层里的两人松了口气，蓝栤司笑着从夹层里钻出来：“搞定，这下他们该去找那个黑袍汉子的麻烦了——我们得趁现在赶紧离开永安城，去城外的‘静心庵’，那里有我认识的一个老尼，能借她的‘净化阵’剥离魂魄碎片。”
柯孜陌跟着他钻出来，目光落在供桌上的噬魂盏上。盏内的黑色雾气己经变得很淡，那缕淡蓝色的魂魄碎片安静地悬浮在盏底，像是在等待被吸收。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锦盒，跟着蓝栤司走出破庙。
永安城的城门己经关了，城墙上挂着两盏红灯笼，照得城门附近亮如白昼。两个守城的士兵拿着长枪，警惕地盯着来往的行人——显然是接到了青云宗的命令，严查进出城的人。
“不能硬闯城门。” 蓝栤司拉着柯孜陌躲到城墙根下的阴影里，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这是‘穿墙符’，能让我们暂时融入墙壁，穿过城门——不过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得快点。”
他把符纸贴在自己和柯孜陌的后背，符纸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光晕，笼罩住两人的身形。柯孜陌只觉得身体一轻，像是变成了一道影子，能清晰地看到城墙的砖块，却穿不透它们。
“跟着我，别掉队。” 蓝栤司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己经走到城墙边，身体缓缓地融入墙壁，像是被水吞噬的墨滴。柯孜陌连忙跟上，身体穿过城墙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包裹住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穿过城门后，符纸的效果刚好消失。两人落在城外的草地上，远处传来守城士兵的咳嗽声，却没人发现他们。蓝栤司收起符纸，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罗盘，指针正朝着西北方向转动——那里就是静心庵的方向。
“静心庵在玉泉山的半山腰，离这里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蓝栤司收起罗盘，带头往西北方向走，“那个老尼是我当年在天玑宗时认识的，精通净化之术，她的净化阵能压制住噬魂盏的怨气，帮我们安全地剥离魂魄碎片——不过她脾气古怪，要是问起我们的身份，你别说话，我来应付。”
柯孜陌点点头，抱着锦盒跟在他身后。夜色里的玉泉山很安静，只有虫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山路两旁长满了野草，月光照在草叶上，泛着银色的光。他能感觉到，锦盒里的噬魂盏正在慢慢升温，盏内的魂魄碎片和他心口的碎片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共鸣，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到达静心庵。
走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庵堂。庵堂的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一块“静心庵”的木牌，上面刻着细小的梵文。蓝栤司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木门：“慧明师太，弟子蓝栤司，特来求见。”
门内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尼打开门。老尼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眼神却很锐利，扫过柯孜陌怀里的锦盒时，眉头微微皱起：“蓝施主，深夜来访，还带着这么重的怨气之物，是遇到麻烦了？”
“师太慧眼。” 蓝栤司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弟子的这位朋友体内有残缺的魂魄，需要借助师太的净化阵，从这怨器中剥离一片魂魄碎片——还望师太能出手相助。”
慧明师太盯着柯孜陌看了半天，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锦盒，最终叹了口气：“进来吧。净化阵在庵后的禅房，不过这怨器的怨气太重，净化时可能会引来邪祟，你们要做好准备。”
两人跟着慧明师太走进庵堂。庵堂里很简陋，只有一尊佛像和几张木桌，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庵后的禅房里，地面上画着一个圆形的阵法，阵法由白色的粉末勾勒而成，中间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正缓缓燃烧着。
“把怨器放在阵法中间。” 慧明师太指着阵法中央，“蓝施主，你负责维持阵法的稳定；这位施主，你站在阵法的东边，尽量放松，让你的魂魄碎片和怨器中的碎片产生共鸣——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地剥离碎片，不被怨气干扰。”
柯孜陌抱着锦盒走到阵法东边，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在阵法中央。蓝栤司则从布包里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贴在阵法的西个角上，指尖捏着法诀，低声念起了咒语。符纸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阵法中的白色粉末被火焰点燃，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罩，将噬魂盏笼罩在里面。
“开始吧。” 慧明师太双手合十，嘴里念起了梵文。随着她的咒语，阵法中的香炉里升起一股白色的烟雾，烟雾顺着光罩蔓延，逐渐融入噬魂盏的黑色雾气中。
柯孜陌按照慧明师太的吩咐，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身体。心口的魂魄碎片像是听到了召唤，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阵法中央的噬魂盏里，那缕淡蓝色的碎片正在回应他的召唤，两者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将彼此的气息传递给对方。
突然，噬魂盏剧烈地晃动起来。盏内的黑色雾气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金色光罩，光罩被冲击得泛起涟漪，随时可能破裂。慧明师太的脸色变得凝重，念咒的速度加快，佛珠在她手里飞快地转动着。
“不好，这怨器里除了魂魄碎片，还藏着别的东西！” 慧明师太突然大喊一声，指着噬魂盏的底部，“那里有一个‘聚怨咒’，是有人故意放在里面的，想借助魂魄碎片的力量，让怨器变得更强大！”
蓝栤司眼神一凛，立刻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上刻着复杂的符文——这是他当年从天玑宗后山的禁地里找到的“破咒匕首”，能破解大部分的咒印。他快步走到阵法边缘，匕首朝着噬魂盏的底部刺去，匕首碰到盏底的瞬间，金色的符文亮起，与阵法的光罩融为一体。
“柯孜陌，用你的煞气压制住聚怨咒！” 蓝栤司大喊，匕首在盏底划出一道弧线，“你的煞气能克制怨气，只要压制住聚怨咒，我就能毁掉它！”
柯孜陌没有犹豫，立刻调动体内的煞气。一股黑色的气息从他指尖溢出，顺着阵法的光罩蔓延到噬魂盏上。煞气碰到黑色雾气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雾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快速消散。盏底的聚怨咒失去了雾气的滋养，渐渐显露出原形——那是一个黑色的符文，正随着蓝栤司的匕首，一点点被剥离。
“就是现在！” 蓝栤司猛地用力，匕首将聚怨咒从盏底彻底剥离。符文脱离盏底的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烟雾，想要朝着庵堂外逃去，却被柯孜陌的煞气死死地困在阵法中，最终消散在金色的光罩里。
聚怨咒被毁掉后，噬魂盏的怨气瞬间减弱。盏内的淡蓝色魂魄碎片终于冲破了盏壁，化作一道光，朝着柯孜陌的方向飞来。碎片融入他身体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心口的空洞被再次填充了一部分，比第一次吸收碎片时的感觉更强烈。
“成功了。” 慧明师太松了口气，停止了念咒。阵法中的金色光罩渐渐消散，噬魂盏失去了怨气的支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黑色盏子，再也没有之前的诡异气息。
蓝栤司收起匕首，走到柯孜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柯孜陌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吸收碎片的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长老，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尖正对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像是前世的自己。
“别着急，等魂魄碎片完全稳定下来，你会想起更多事情的。” 蓝栤司看出他的迷茫，轻声安慰道。他转头看向慧明师太，拱手道谢：“多谢师太出手相助，弟子感激不尽。”
慧明师太摆了摆手，眼神复杂地看着柯孜陌：“这位施主的体质很特殊，天生带煞，又缺失魂魄，却能驾驭住这么强大的魂魄碎片——只是他的命盘太孤，身边的人恐怕会受到牵连。蓝施主，你若真的想帮他，以后要多加小心。”
蓝栤司点点头：“弟子明白。” 他从布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慧明师太，“这点心意，还望师太收下，就当是弟子给庵堂添的香火钱。”
慧明师太没有接银子，只是摇了摇头：“老尼帮你们，不是为了钱财。只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多做些善事，弥补这怨器带来的罪孽。” 她转身走向庵堂的大门，“天快亮了，你们尽快离开吧，免得被青云宗的人发现。”
两人谢过慧明师太，抱着锦盒走出静心庵。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玉泉山的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清晰。蓝栤司掏出罗盘，指针正朝着东北方向转动——那里是仙门旧地的方向，也是他们下一个目标的所在地。
“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等你体内的魂魄碎片稳定下来，再前往仙门旧地。” 蓝栤司收起罗盘，看向柯孜陌，“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摆脱青云宗的追兵——刚才毁掉聚怨咒时，产生的灵力波动太大，肯定己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柯孜陌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锦盒。噬魂盏己经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盏子，却承载着他前世的记忆碎片。他能感觉到，随着魂魄碎片的增多，他离真相越来越近，离那个被仙门掩盖的过去，越来越近。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青云宗弟子的呼喊声，却越来越远——蓝栤司之前设置的反向追踪咒还在生效，追兵们正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给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我们去雾隐镇。” 蓝栤司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那里是仙门势力的边缘地带，青云宗的人不会轻易去那里——我们可以在那里找个地方住下来，研究一下你新获得的记忆碎片，顺便看看下一个魂魄碎片的线索。”
柯孜陌抬起头，看向远方的雾隐镇方向。晨光里的小镇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神秘而安静。他想起慧明师太的话，想起蓝栤司为他做的一切，心口的魂魄碎片微微发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或许，这条路虽然充满危险，但只要有蓝栤司在身边，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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