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的街道，最近总飘着血腥味。
金孝孙穿着簇新的捕盗大将官服，腰间挂着尚方宝剑，骑马走在街心，身后跟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兵卒。他以前在文义县只是个破落户，见了保长都得点头哈腰，如今却敢用马鞭抽着路人大骂“挡道的贱种”。
“前面那家绸缎庄，”金孝孙勒住马，用马鞭指着沈记绸缎庄的牌匾，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沈老板刚当了市舶司提举，就忘了孝敬老子？给我砸！”
兵卒们如蒙大赦，抡起斧头就往门板上劈。沈老板从里面跑出来，吓得脸都白了：“金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小人这就给您备礼！”
“备礼？”金孝孙跳下马，一脚踹在沈老板肚子上，“老子现在要你的店！识相的，把地契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的剑不长眼！”
他腰间的尚方宝剑闪着冷光，沈老板看着地上的血，终于明白——这金孝孙哪是要礼，是明抢！可他刚靠绿水得了官，哪敢得罪这位“小姨子”跟前的红人？只能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兵卒把店里的绸缎往马车上搬，最后连地契都被抢走了。
“还有那家粮铺，”金孝孙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街角的粮仓，“听说囤了不少新米，给老子搬空！”
那粮仓是御史台的官仓，专门救济灾民的。兵卒们犹豫了一下，金孝孙眼睛一瞪：“看什么看？老子是捕盗大将！这粮仓里藏着乱党，老子奉旨搜查！”
他拔出尚方宝剑，“唰”地砍在粮仓的锁上：“谁敢拦，就是通敌！”
消息传到宫里时，绿水正在给燕山君剥荔枝。晶莹的果肉滚在玉盘里，像一颗颗凝固的血珠。
“陛下，金大人又在街上‘搜捕乱党’了。”春桃的声音带着点发颤，“听说……抢了沈老板的绸缎庄，还把御史台的粮仓搬空了。”
燕山君没抬头，只是捏起颗荔枝扔进嘴里：“他倒会办事。”
绿水笑了笑，把剥好的荔枝递给他：“姐夫是个急性子，不过也是为了帮陛下肃清乱党。”
正说着，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御史台的李御史求见，说要弹劾捕盗大将金孝孙！”
“让他滚。”燕山君的声音冷了下来，“一个小小的御史，也敢管朕的人？”
绿水却道：“陛下，让他进来吧。听听他要说什么。”
李御史是个刚正不阿的老臣，被两个兵卒架着进来，官服上全是脚印，脸上还有血迹。他一见到燕山君，就挣扎着跪倒在地：“陛下！金孝孙目无王法！强占民宅，抢夺官仓，还诬陷下官通敌，打了下官五十大板！求陛下为百姓做主啊！”
金孝孙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冷笑：“李御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奉旨搜捕乱党，你拦着我，不是通敌是什么？”
“你胡说！”李御史气得浑身发抖，“那粮仓里都是灾民的救命粮！”
“救命粮？”金孝孙走进来，一脚踩在李御史的手背上，“在老子眼里，那就是乱党的军粮！”
“够了。”绿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姐夫，李御史是老臣，别吓着他。”
金孝孙立刻收了脚，嘿嘿笑着：“还是小姨子心善。”
绿水看向燕山君：“陛下，李御史也是一片忠心，只是误会了姐夫。不如……让他回去养伤吧。”
燕山君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
李御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金孝孙使了个眼色，两个兵卒拖着他就往外走，嘴里还骂着“老东西，不知好歹”。
观莲轩里只剩下燕山君、绿水和金孝孙。
金孝孙从怀里掏出个锦盒，献宝似的递到绿水面前：“小姨子，这是我给你寻的孝敬。”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箱珠宝，红的、绿的、蓝的，闪得人眼睛疼。旁边还站着三个女子，个个容貌绝色，低着头，瑟瑟发抖。
“这三个是江南来的美人，”金孝孙笑得一脸谄媚，“听说小姨子喜欢清静，让她们给你唱曲解闷。”
绿水瞥了一眼珠宝和美人，漫不经心地说：“姐夫倒是会办事。”
金孝孙笑得更得意了：“那是！小姨子提拔我，我当然得给小姨子长脸！”
“只是，”绿水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尚方宝剑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别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金孝孙以为她在夸自己办事果断，连忙点头：“小姨子放心！谁敢挡我的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妖女绿水：朝鲜血色宫闱 我就砍了谁！”
他没听出绿水话里的警告，转身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大概又去琢磨着抢哪家的东西。
燕山君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这金孝孙，是不是太嚣张了？”
“嚣张点好。”绿水拿起颗珠宝，对着光看了看，“陛下不是想让士族看看，咱们提拔的人，比他们有能耐吗？”
燕山君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没料到，金孝孙的嚣张，很快就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
三天后，前丞相李石亨的府邸被人闯了。
李石亨是废妃尹氏的表兄，当年尹氏被废，他拼着一死上了三道奏折，最后被罢官回乡。虽然没实权，但在士族里威望很高，连燕山君都得敬他三分。
金孝孙闯进李府时，李石亨正在院子里练字。他看着兵卒们翻箱倒柜，气得浑身发抖：“金孝孙！你敢闯我李府？！”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金孝孙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那玉佩是和田羊脂玉的，上面刻着“尹”字，是尹氏当年送给李石亨的传家之宝，“老子奉旨搜捕乱党，你藏着废妃的东西，就是乱党！”
他把玉佩揣进怀里，一脚踹翻了李石亨的砚台：“给我砸！凡是带‘尹’字的东西，全给老子搜出来！”
李石亨看着被抢走的玉佩，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消息传到燕山君耳朵里时，他正在看尹氏的画像。闻言，手里的朱笔“啪”地掉在画上，墨汁晕染开来，弄脏了尹氏的衣袖。
“他敢动李石亨？”燕山君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还抢了母妃的玉佩？”
绿水走进来，正好听见这话，连忙道：“陛下息怒。”
“息怒？”燕山君猛地站起来，“那玉佩是母妃唯一的念想！金孝孙连这个都敢抢，他眼里还有没有朕？！”
“陛下，”绿水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姐夫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燕山君的怒气还没消。
“他是想替殿下您，拿回当年被李家瞧不起的面子啊。”绿水的声音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李石亨当年虽然为王后娘娘上过奏折，可心里未必服您。他总觉得您是靠着王后娘娘的余荫才登基的，私下里没少骂您‘昏君’。”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姐夫抢他的玉佩，就是告诉所有人——现在是您的天下，别说一块玉佩，就是他李石亨的命，您也能随时取来！”
燕山君的怒气渐渐消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他确实恨李石亨。恨他那种看似忠烈，实则处处透着“你不如你父王”的眼神；恨他总拿“尹氏表兄”的身份压人；恨他明明手里有母妃的消息，却从来不肯告诉他。
“真的？”燕山君看着绿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绿水笑了笑，“姐夫那人，没什么脑子，做事鲁莽了点，但心是向着殿下的。他抢玉佩，就是想让那些看不起您的人看看，您现在有多威风。”
燕山君沉默了。他看着画像上被墨汁弄脏的衣袖，突然觉得，金孝孙做得也不算错。
李石亨确实该敲打敲打。
那些还念着旧朝，看不起他的人，都该敲打敲打。
“让他把玉佩送回来。”燕山君的语气缓和了些，“就说……朕要亲自还给李石亨。”
绿水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既没惩罚金孝孙，又给了李石亨面子，还能借机敲打对方。
“是。”绿水应道。
看着绿水转身的背影，燕山君的眼神复杂。他知道金孝孙是个蠢货，是把双刃剑，可他现在需要这把剑，去砍那些他暂时不想亲自动手的人。
至于这把剑会不会伤到自己……他相信绿水会看着的。
观莲轩外，金孝孙正等着消息。听说燕山君没发怒，只是让他把玉佩送回去，顿时松了口气，得意地对身边的兵卒说：“看见没？老子小姨子说话就是管用！”
他哪里知道，绿水在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头蠢猪，竟然敢动尹氏的东西，还真是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绿水看着远处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金孝孙的獠牙，己经够锋利了。
是时候，让他自己尝尝被獠牙咬伤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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