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的绸缎庄，最近换了新主人。
“沈记”的牌匾被砸得稀烂，换上了“张记”的黑底金字招牌，看着就透着股蛮横。原主沈老板的尸体昨天刚从梁上放下来，脖子上的勒痕紫得发黑——他被新主人逼得签了地契，又被抢走了所有存货，走投无路，只能上吊。
新主人张禄，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手里把玩着颗鸽血红宝石。他是张绿水的异母弟弟，半年前还在文义县的泥地里摸爬滚打，如今却穿着蜀锦袍子，戴着金戒指，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嘴脸。
“掌柜的，这批云锦……”账房先生战战兢兢地递过账本。
“卖了！”张禄不耐烦地挥手，宝石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按市价的三倍卖！敢嫌贵？就说我是淑容娘娘的弟弟，让他去宫里告我！”
账房先生的脸白了白。三倍市价，这哪里是卖绸缎，是抢钱！可他看着张禄腰间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那是淑容娘娘赏的，只能低下头，不敢再劝。
街上的百姓路过张记绸缎庄，都绕着走，嘴里骂着“恶霸”“丧良心”，却没人敢大声说。谁都知道，这张禄是淑容娘娘的亲弟弟，连捕盗大将金孝孙都得让他三分。
与此同时，汉城的另一条街上，正上演着另一出闹剧。
金氏穿着件簇新的诰命夫人袍服，手里甩着条银鞭，站在一个老妇人面前。老妇人跪在地上，头发被扯得散乱，脸上印着清晰的指印。
“当年你骂我生不出儿子，骂我是不下蛋的鸡，”金氏的声音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现在看看！我是诰命夫人！你是什么？一条没人要的老狗！”
她一鞭子抽在老妇人背上，银鞭划破粗布衣裳，留下一道血红的痕。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老妇人惨叫着，连连磕头。
周围的百姓看得心惊胆战，却没人敢上前。这金氏是淑容娘娘的嫡母，虽然当年虐待过娘娘，可现在母凭女贵，成了人人巴结的诰命夫人。前几天还有个秀才看不惯，骂了句“仗势欺人”，当天就被金孝孙的人抓进大牢，至今没放出来。
“给我打！”金氏指着旁边几个曾经嘲笑过她的邻居，“让他们知道，我金氏不是好惹的！”
家丁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拳打脚踢，哭喊声、求饶声混在一起，像场丑陋的闹剧。金氏站在中间，看着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在脚下哀嚎，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观莲轩的门槛，再次被告状的人踏破。
先是沈老板的妻儿，捧着血书跪在门口，哭得肝肠寸断，求淑容娘娘为他们做主。接着是被金氏打的老妇人，由孙子背着，额头磕得全是血，说只要能让金氏道歉，死也甘心。
绿水正在给一盆兰花浇水，听着春桃的回报，手里的水壶没停，水珠落在兰叶上，滚落到泥土里，悄无声息。
“他们说，张禄抢了沈记绸缎庄，逼死了沈老板；说金氏在街上打人，还抢了邻居的房子。”春桃的声音越来越低，“百姓们都在骂……骂娘娘纵容族人，说……说娘娘忘了本。”
绿水放下水壶，拿起块帕子擦了擦手。帕子是用上好的云锦做的，上面绣着缠枝莲，是张禄送来的“孝敬”。
“忘了本？”绿水笑了笑，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我张绿水的本，就是在文义县的柴房里被金氏用鞭子抽，就是看着弟弟被人骂‘贱种’，就是我爹把我扔进齐安大君府当奴婢时，他们在旁边拍手叫好。”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我张家受了几十年气，被人踩在泥里，连条狗都不如。现在我有能耐了，让他们还回来，有错吗？”
春桃张了张嘴，想说“冤有头债有主”，想说“普通百姓是无辜的”，可看着绿水眼底的寒意，把话又咽了回去。
“让他们回去吧。”绿水的声音很淡，“告诉张禄，绸缎庄好好经营，别总打打杀杀的，碍眼。告诉金氏，想打人就回文义县打，别在汉城丢人现眼。”
这哪里是教训，分明是纵容。
春桃叹了口气，转身去传话。她知道，这些话传出去，张禄和金氏只会更嚣张。妖女绿水：朝鲜血色宫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妖女绿水：朝鲜血色宫闱最新章节随便看！
果然，没过几天，更离谱的事就传了回来——张绿水让人把文义县老家的土地都圈了起来，插上“张府”的牌子，分给了张家族人。
那些世代住在那里的百姓，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有人不肯走，被张家族人打得头破血流；有人抱着祖辈的牌位跪在圈地外，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拖走扔进了乱葬岗。
消息传到观莲轩时，石头正好在。他是来送金孝孙的罪证账本的，听到春桃的话，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小姐，”石头的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得像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文义县的百姓都快反了！他们说……说您忘了自己也是从泥里爬出来的，说您现在比齐安大君还狠！”
绿水正在清点库房里的金银。一箱箱的银子堆得像小山，珠宝玉器散落在托盘里，闪得人眼睛疼——这些都是族人“孝敬”的，也是她卖官鬻爵赚来的。
“比齐安大君还狠？”绿水拿起一支金步摇，对着光看了看，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齐安大君杀了我儿子，我现在只是让他的族人过得好点，这就叫狠？”
她转过身，看着石头，眼神冷得像冰：“你说我忘了从泥里爬出来？我没忘。我记得每一顿打，每一次饿肚子，每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贱种’！”
“可那些百姓是无辜的！”石头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在嘶吼，“他们没欺负过您！您这样做，会失民心的！”
“民心？”绿水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民心能换银子吗？能换小石头的命吗？”
她指着满库房的金银，声音陡然拔高：“石头你看清楚！这才是真的！民心是什么？是饿肚子的时候填不饱的肚子，是被人欺负的时候没人伸出的手！我以前就是太在乎别人怎么看，才活得像条狗！现在我不在乎了，我就要让我的族人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就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跪在地上给我们磕头！”
石头被她的话惊呆了，愣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眼前的绿水，突然觉得陌生。
这不是当年在齐安大君府，会偷偷把馒头分给流浪狗的绿水了。
不是当年在杂役院，会把唯一的被子让给小石头的绿水了。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仇恨和贪婪，像被权力和金银蒙住了心。
“小姐……”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石头要是还在，他不会希望您这样的……”
提到小石头，绿水的身体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但那痛苦很快就消失了，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他不在了。”绿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能冻结血液的狠劲，“所以我要替他活着，替他把所有欠我们的，都拿回来。”
她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你出去吧。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
石头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看着满库房的金银，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他慢慢捡起地上的账本，转身往外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知道，那个曾经善良、隐忍、哪怕在泥里也想着光明的绿水，彻底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张绿水，是淑容娘娘，是一个被仇恨和权力吞噬的躯壳。
观莲轩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文义县的方向，隐隐传来百姓的哭声，像鬼哭一样，听得人心里发毛。
绿水站在库房里，看着满箱的金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拿起一支玉簪，簪头是个小小的莲花，是她亲手给小石头刻的。
指尖划过冰冷的玉面，她轻声说：“小石头，娘给你报仇了。娘让所有欺负过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了。”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空呢？
像少了一块，永远都填不满。
她不知道，这场族人的狂欢，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幻梦。
当仇恨的火焰烧尽了所有的良知，剩下的，只有毁灭。
而她亲手点燃的这把火，终将把她自己，也烧成灰烬。
(http://www.220book.com/book/7A8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