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的信像一道温暖而坚实的光,驱散了苏念初心头因争议而起的寒意。她将那份期许深藏于心,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学习和《黑土地》的构思中。然而,北大这片园子,从不缺少才华,更不缺少竞争与检验。
不久,一年一度的“五西青年文学奖”征文启事贴满了布告栏。这是北大校内最具分量的文学奖项,获奖者不仅能在《未名湖》专版刊登作品,其名字更会载入学年优秀记录,堪称所有文科生梦寐以求的荣誉。
李卫红看到启事,立刻摩拳擦掌:“这可是大机会!念初,你肯定要参加吧?你那篇评论反响那么大,这次正好写个小说震震他们!”
王彩凤也鼓动:“对!念初,你肯定行!”
连李玮鸿都轻声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实践机会。”
苏念初自然心动。这是一个绝佳的平台,或许能让她倡导的“力度与温度”获得更广泛的认可。她决定创作一篇短篇小说,作为《黑土地》宏大叙事的一次预演和提炼。
她耗费了数个日夜,精心构思。她没有选择沉溺于苦难哭诉,而是截取了黑土地上几个平凡的断面:暴风雪夜知青们互相扶持的温暖、当地老农沉默却坚实的韧性、甚至在枯燥劳动中偶然发现一本残书如获至宝的微小喜悦……她力图在艰苦的底色上,勾勒出人性中不灭的闪光与生命的蓬勃力量。她给这篇小说起名为《沃野》。
完稿后,她自觉捕捉到了那片土地复杂而真实的气息,怀着期待与忐忑,将稿件投递了出去。
评审期似乎格外漫长。期间,关于征文的猜测和讨论弥漫在宿舍、课堂和食堂。大家都认为,以苏念初此前引发的关注和季先生的肯定,她无疑是获奖的热门人选之一。
然而,评选结果公布那天,苏念初站在红榜前,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三遍,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一等奖授予了一篇题为《永久的伤痕》的小说。她立刻找来《未名湖》专刊阅读。文章写得情真意切,泣血控诉时代给一个家庭带来的毁灭性打击,笔触哀婉凄楚,极富感染力,牢牢抓住了“伤痕”的主流情绪。
而她的《沃野》,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一种冰冷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她。不是因为虚荣心受挫,而是她第一次如此首接地感受到,自己坚信的文学道路与当下主流评判标准之间,存在着一条看似难以逾越的鸿沟。那种宏大的、集体的悲情叙事,似乎远比她笔下细微的生命力更能引起评委的共鸣。
“怎么会……”李卫红替她鸣不平,“《永久的伤痕》是不错,但我觉得你的《沃野》更有味道啊!”
王彩凤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念初,你没事吧?”
李玮鸿沉默地递给她一杯热水。
周围有同学投来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先前那些质疑的声音仿佛又回来了,无声地喧嚣着:“看吧,季先生鼓励也没用,她那一套,终究登不了大雅之堂。”
苏念初摇了摇头,对室友们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我的作品还不够成熟。”她转身离开布告栏,背影在北大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当这种失败似乎印证了某种对她文学观念的否定时。接连几天,她都有些沉默,去图书馆的时间更长了,却常常对着一页书发呆。《黑土地》的构思也似乎遇到了无形的壁垒,变得滞涩起来。
就在她情绪低落之时,顾庭书找到了她。他约她在未名湖冰封的岸边散步。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听她讲述了自己的失落和困惑。然后,他冷静地分析道:“一次的奖项代表不了什么。评委的口味、时代的情绪,甚至偶然性,都会影响结果。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方向错了。”
他看着冰封的湖面,语气沉稳:“记得季先生的话吗?‘不摇于俗议,不惑于浮名’。你的价值,不需要一个校级奖项来定义。重要的是你是否坚信自己捕捉到的‘真实’,并有能力将它有力地表达出来。《沃野》或许不合时宜,但并不意味着它没有价值。”
他顿了顿,看向她:“挫折是常态,尤其是在你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的时候。把它当作一块磨刀石,而不是拦路石。”
顾庭书的话像一阵清冷的风,吹散了她心头的迷雾和自怜。是啊,她重活一世,难道是为了追逐一个奖项的认可吗?季先生鼓励的,不正是在逆流中坚守的勇气吗?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里的滞涩感渐渐化开。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眼神重新变得清亮而坚定,“谢谢您。”
失败并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不再去纠结于那次落选,也不再急切地寻求外界的认可。她重新翻开那本《黑土札记》,将这次挫折的体会也记录其中。她意识到,《黑土地》需要的不是迎合,而是更深的挖掘、更厚的积累、和更富有穿透力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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